第1章

人人都誇我福氣好，能娶到美女總裁老婆。

殊不知，我是她為了救初戀的人體容器。

蘇宇軒的心臟跳動過快，她便挖了我的心，換到他身上。

他腎功能不好，老婆便預約了最權威的大夫，更換了我的腎源，隻為了減少他的痛苦。

直到他的眼角膜出現了問題，老婆再次踏入老宅，想要找尋我的身影。

可她不知道的是，我早就已經死了。

1

三年前，為了給蘇宇軒換腎，我死在了冰冷的手術台上。

而今天初戀的眼角膜出現了問題，沈清顏再次來到老宅，試圖想要找尋我的身影。

可她環顧四周，根本就沒有我的影子。

她細眉緊擰，喊來門外的保安。

得到的卻是我從未走出過老宅的消息。

“不可能，肯定是顧林染他又在耍什麼把戲！你們去搜老宅，必須要把他給我找出來！”

話音剛落不久，那些保安扯著個小小的身影，來到她麵前。

琪琪灰頭土臉的護著手中的半個饅頭，望向她的目光中帶著期待。

“顧琪，你爸爸呢？快點讓他出來，蘇叔叔的眼睛出問題了，需要人捐獻眼角膜。”

琪琪滿臉茫然，似乎聽不懂她的話。

下意識反問道，“媽媽，這裏好冷，爸爸死掉了，你是來接我回去的嗎？”

我望著她灰敗的小臉，心裏不由得一陣心痛。

三年來，沈清顏從來沒有主動來過老宅一次，向來都不顧忌我和女兒的死活。

每次她問我媽媽在哪裏，我都說她工作忙，並沒有忘記女兒。

我死之後，她便坐在我的墳墓旁邊，日日夜夜的等著媽媽過來。

如今沈清顏來了，她自然會以為是要接她回去的。

“媽媽，爸爸真的死了，是被蘇叔叔害死的。”

她生怕沈清顏不相信，又重複了一遍。漆黑的小手碰到了沈清顏的褲子上，被她嫌棄的踹到旁邊，細眉立刻擰了起來。

“誰允許你這麼說宇軒的！這是顧林染教你說的話？”

她滿臉的怒火，揪著琪琪的耳朵，用力摔倒了地上。

“虧宇軒還說要給你帶點零食來，這麼小就會撒謊騙人，我看你根本就不配吃！”

那半個饅頭掉在土堆裏，她來不及撿起來，聽到蘇宇軒的名字，嚇得瑟瑟發抖，眼裏的希望悄然不見，被驚恐所代替，哇的哭出聲。

“是蘇叔叔害死爸爸的，他還罵爸爸！”

沈清顏從來聽不得誰說蘇宇軒一個不字，我和女兒更是不可以。她箭步走上前，揚起手對準琪琪的小臉就是個巴掌。

我心疼的飄過去，想要抱住女兒，卻撲了個空。

沈清顏暗戀蘇宇軒整整三年才修成正果，準備結婚時，男方卻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悲憤之下，找到了相似的我作為替代品。

琪琪也隻是她酒後忘情所生。

蘇宇軒就是她的命。

她淩厲的目光掃過老宅，隨手抄起個木凳摔在地上。鋒利的木叉抵在琪琪的臉蛋，劃出道鮮血，“顧林染！你要是再不出來，別怪我心狠，把女兒的眼睛挖出來，捐給宇軒！”

2

木叉已經劃進了女兒的皮膚裏，她硬是緊咬著下唇，倔強的一聲不吭。

看著那副模樣，我心裏傳來陣陣的絞痛感。

飄到了沈清顏的麵前，苦苦哀求她，希望她能放過女兒。

可她沒有任何感覺，也聽不到我說的話，手中的力度又大了三分。

“媽媽，你換我的眼睛吧，反正爸爸也死了，我下去陪他。”

女兒的聲音雖然小，可卻句句堅定。

沈清顏微微眯起眼睛，她覺得女兒挑釁了自己的權威，全身上下散發著一股戾氣。

“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和我說話。”

沒有任何心疼的拽著女兒的頭發來到水坑前。

“顧林染，你要是還裝死不出來，我就淹死她！”

可我早就死了，任憑她如何去喊，院子裏都沒有任何反應。

“媽媽，爸爸真的死了，他是換腎的時候死的。”女兒抽泣著開口。

沈清顏詫異的望過去，不敢相信她嘴裏說的話。

“不可能，我親眼看見他躺在病床上養傷，還離開醫院了，怎麼可能會死！”

“一定是他教你的，就是想利用我的愧疚心，不去給宇軒治病，對不對！”

她遞給保鏢一個眼色，那些人闖進老宅房間，拿起木棍又摔又砸。

翻了個底朝天，都沒有見到我的影子。

“好啊，我知道了，顧林染偷跑出去了！”她獰笑著，望向女兒的眼神中帶著絲戲謔，“你爸爸為了自己，拋棄你不要你了！”

女兒嘴唇緊抿成條線，倔強的不出聲。

這副模樣，和我一模一樣。

自從蘇宇軒出現後，我和她便總是吵架，為了照顧她的脾氣，無論她什麼，我都隻是漠然不出聲。

我生怕沈清顏遷怒於她，果然，下一秒她的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

“不見棺材不落淚是吧？好，我就看你能挺到什麼時候！”

她用力的推了一把，女兒沒有站穩，墜入身後的水池中。

女兒從小不會遊泳，再加上身後都是雨水和臟汙，她鼻孔裏嗆的都是水，胡亂的撲騰著。

她之前做過手術，身體素質本來就照同齡的孩子差了很多，哪裏能受得住這樣的折騰？

我心疼的團團轉，卻不知道應該如何救她。

正在此時，蘇宇軒拄著拐杖和搜救犬，緩緩從老宅門外走來。

他每一步都尤其的生疏，帶著黑色的墨鏡，看不清道路。

無意間磕到了木桌，疼痛的驚呼出聲。

沈清顏顧不得臟亂，連忙扶著他起來，滿臉的擔憂之色。

“清顏，你不要為了我生氣，這樣我會心疼的。”

他撫摸著她的臉，深情的擁吻。

而女兒也被人打撈上來，臉色蒼白如紙，全身無力的癱在地上。

“宇軒，你放心，我一定會為你找到眼角膜的，顧林染就算是躲到天涯海角，我都會找到他！”

蘇宇軒裝作哭泣的擦著眼淚，聲音哽咽。

“有你這句話，哪怕讓我現在死，都知足了。”

她眼神一暗，靠在他的懷裏。

角落裏的女兒哇的一聲吐出口鮮血。

“宇軒，你為我捐獻了血，這份恩情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你就是我這輩子最重要的人。”

她說完這話，突然聽見道稚嫩的童聲響起。

“血......是爸爸捐的。”

沈清顏詫異的回頭，絲毫沒有注意到，蘇宇軒變了的臉色。

“你再說一遍？”

“爸爸曾經在病床上說過，血是他捐獻的。”

女兒虛弱的張口，卻擲地有聲。

這是我在臨終之前說的話，沒想到被小小的她記住了。

結婚的第二年，沈清顏出了場車禍，血庫告急，是我捐獻了兩倍的鮮血，才勉強救了她一命。

可等她醒來後，蘇宇軒就搶了功勞。

本以為沈清顏會就此了解真相，沒想到她比之前還要憤怒，狠狠拉扯女兒臉上的傷口。

“我說過吧，不準你再撒謊！捐血這麼大的事情，你都敢在這裏騙我！”

“當時宇軒明明住院了那麼久，身體虛弱，怎麼可能有假話？”

女兒臉上的傷口被徹底撕裂，鮮血順著指縫染濕了沈清顏的袖口，她眼中劃過一絲不忍，可緊接著被狠厲代替。

“顧琪，不是媽媽不愛你，而是你爸太狡猾了。他不僅騙了我，同時也騙了你。”

她給身後的仆人遞了個眼色，拿出個糖塊放在女兒麵前。

“你放心，捐獻眼角膜爸爸也不會死的，隻要你告訴我顧林染現在在哪，我就帶你回家，讓你吃飽飯，衣食無憂，如何？”

3

女兒再一次哭出聲，說自己沒有爸爸。

“爸爸被埋在地下了，他變成小小的盒子，我沒有爸爸了。”

她的哭聲越來越大，眼淚止不住的向外流。

沈清顏懸著的手停頓在半空中，似乎在思考她嘴裏說的話是否是真的。

蘇宇軒茫然的伸出手，踉蹌的走到女兒麵前，聲音微顫，“琪琪，叔叔知道你討厭我，過去你把我扔在高速路上的事情，叔叔也不怪你。可是爸爸是你最親的人，你不應該咒詛他死亡啊。”

沈清顏捕捉到他話裏的關鍵信息，疑惑的追問道。

“原來你是被琪琪騙到高速路上的？”

蘇宇軒無奈的點了點頭。

“我知道顧林染一直對我有意見，才會利用琪琪做出那種事，想要置我於死地，但是我並不怪他。他是你的老公，我不想讓你為難。”

他說著，落下兩行清淚。

沈清顏氣憤到渾身顫抖，臉頰變得漲紅，她失望的看了一眼女兒，忍不住歎了口氣。

“顧琪，我沒有想到，你竟然謊話連篇，真是隨了你那個沒有用的父親。”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明明是蘇宇軒趁著我做完手術，身體不好，強行拉著琪琪離開，故意設下的圈套。

當時的他話裏話外都在指責我和女兒，還說自己眼睛已經瞎了，根本不會冒險去栽贓陷害我們。

沈清顏完全不聽我的辯解，發號施令將我們趕到了這棟荒廢已久的老宅。

如今，我已經死了，不能再保護女兒，不敢想她會遭到怎麼樣非人對待。

果不其然，下一秒沈清顏就抽下保鏢腰間的皮帶，又將皮帶浸泡在水中，前後裹滿了鹽粒，揚起手一鞭子抽在女兒的身上。

女兒倒在土堆旁，那片薄如蟬翼的襯衣當場綻開，露出一片血肉來。

“這一鞭子是教你如何做人，不要耍壞心眼害別人。”

她再次揮動胳膊，發出清脆的響聲。

“這是代你向宇軒道歉！”

女兒的身體本來就虛弱，哪裏經得起這麼折騰，她五官緊緊皺在一起，蜷縮在地上，發出悶哼聲。

我痛不欲生，從來沒有過這麼恨沈清顏，隻能默默的抱著女兒流淚。

那可是她親生女兒啊，怎麼能下這麼重的手？！

琪琪像是看到了我，扯出一抹淡然的笑容。

“爸爸，我好想你啊。”

沈清顏臉色陡然一變，視線掃過老宅，聲陰狠厲尖銳：“這麼小年紀還學會嚇唬人了！顧林染那個廢物怎麼可能死！”

她繼續找人搜尋我的下落，卻在院子裏意外發現了破損的玉佩。

這塊玉佩，是我媽臨終之前留給我的，我待它視若珍寶，旁人誰都不可以碰。

就連和沈清顏感情最濃烈的時候，她都不能用手觸碰半分。

而如今，那枚玉佩四分五裂的分散在院子各處，有的甚至還沾染上了血。

沈清顏拿著玉佩端詳著，眉宇間閃過絲疑惑。

“顧林染拿這玉佩當寶貝，不可能就這麼隨意摔碎......”

她眉宇緊皺，還沒等繼續說話，蘇宇軒手裏的導盲犬在地麵輕嗅，一路拉扯著他來到了我的墳墓旁邊。

那是個小小的土堆，甚至連石碑都沒有。

沈清顏大驚，疑惑的問道，

“奇怪，它這是在刨什麼？”

4

那導盲犬隻是嗚嗚的嚎叫，雙腿刨動著碎土，哪怕是蘇宇軒想要拉著它離開，都巍然不動。

女兒虛弱的抬起眼，扯了扯沈清顏的衣角。

“媽媽，那是爸爸的墳......”

她細眉緊擰，根本就不相信女兒的話。

“差不多就得了！顧林染那種廢物比誰都惜命，怎麼會死！那裏麵埋著的八成是他藏著的寶貝，再說了，他一米九的身高，就算是死了，也不可能埋在這裏。”

我飄在旁邊，不由得心中泛起苦苦澀感。

是啊，按照常理來講，我確實不會埋在這裏。

可蘇宇軒硬生生的派人折斷了我的腿，讓我死無全屍。

那麼高的人，最後被折疊放了進去。

女兒被她這麼一推搡，精神狀態更為飄忽了，隨時都處於暈死的邊緣。

我顧不得這麼多，崩潰的對著沈清顏大喊，希望她能找回最後的理智。

或許是我太過崩潰，院子裏刮起陣陣陰風，秘書不由得哆嗦了一下，伸出手試探女兒的鼻息。

“沈總，不好了，您女兒好像沒氣了！”

沈清顏神色一驚，下意識否定。

“連你也要和她一起騙我嗎？”

她嘴上說著，可手觸碰到女兒的鼻息時，雙腿發軟坐在地上。

“快，快點送到醫院去搶救！”

我跟著一路飄出去，女兒的狀態非常不好，隨時都有離世的風險。

臨走前，導盲犬對著我的墳墓吼了兩聲，我才發現那墓地裏已經刨出來了部分我的屍骨，隻不過沈清顏急著送女兒，並沒有發現。

“媽的，誰把他埋在這裏了，真是礙事。”

蘇宇軒轉頭望了眼門外，迅速抬起頭將石塊和泥沙全都踢到我的屍骨上。

那動作利落的不像是個盲人。

緊接著便立刻追了上去。

沈清顏焦灼的站在醫院走廊裏來回踱步，看著護士們神色匆匆的進出手術室，實在按耐不住了，上前詢問情況。

“這個孩子的情況很特殊，隻有一個腎臟，還伴隨嚴重貧血和營養不良，目前正在急救。”

她被消息震驚到連連後退，目光失神。

破口大罵道，“顧林染你個王八蛋！琪琪才多小啊，竟然就敢拿著她的腎臟換錢，你根本就不配當父親！”

她牙關咬的哢嚓作響，眼神裏充斥著熊熊怒火，對著身旁的秘書大吼，

“馬上去找顧林染，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他給我揪出來！”

“找不到你也別回來了！”

秘書臉色發白，頭也不回的小跑離開。

身旁的蘇宇軒嘴唇緊抿成條線，敲擊著導盲杖走到她旁邊，“清顏，他已經消失了，要不然咱們就把琪琪接回來，別去找了吧......”

沈清顏遲疑著，目光投向身旁的男人。

“你不是說想重返光明麼，怎麼勸我打消念頭了？如果沒有顧林染，誰來給你捐獻眼角膜？”

她眼神由心疼逐漸轉為質疑，躊躇了許久問道，“琪琪雖然年紀小容易被教壞，但她畢竟是我的女兒，不會拿自己父親的生死開玩笑。宇軒，那名醫生是你推薦的，當時的手術真沒有問題嗎？”

蘇宇軒喉結微滾，扯出抹尷尬的笑。

“當然了，手術很成功，所有人都看到了，不信你可以去問大夫，他能作證。”

他說完，又委屈的反問。

“難道，你不相信我嗎？”

沈清顏立刻亂了手腳，安撫著他的心情，又找了個借口，讓他回去休息，不要被醫院的強光刺激到眼睛。

蘇宇軒的步伐逐漸加快，才消失在走廊盡頭，手術室的病房門打開，醫生惋惜的搖頭。

“沈女士，我們盡力了，顧琪小朋友沒有搶救回來。”

她腦內一片轟鳴，雙腿發軟，勉強著靠在牆壁，用胳膊支撐著身體。

此時此刻，秘書也拿著文件跑到她身後。

最上麵的報告單，就是我的死亡證明。

“沈總，顧先生他，三年前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