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淡淡開口,居高臨下看著楚玉瑤:
“念你剛來宮中,回去好生學了規矩,若不然,在這宮裏是待不久的。”
楚玉瑤冷笑,上下掃了她一眼。
頭飾、服飾,明眼人一瞧便知,這人是有意效仿她!
東施效顰的宵小之輩,不過是鑽了個空子才得了妃位,竟也敢教訓起她來了?
“昨兒剛來,便教訓了幾個沒眼色的宮人,我還想是哪個宮裏的,現在見公主這般模樣,倒是清楚了。”
文妃聞言,眯了眯眼。
昨兒在慎刑司的事,她倒也略有耳聞。
隻是未放在心上。
這些年效仿先後的人數不勝數,大都非笨即蠢,被皇上發落了。
隻有她,安然無恙活在這後宮中,依仗的便是公主。
雖說這楚玉瑤是威遠將軍送來的美人,雖搖身一變成了貴人,但未冊封,未賜字,可見多不討皇上歡心。
她語氣冷漠,淡淡道:“貴人有所不知,公主自小便是養在本宮膝下,千金之軀,誰敢忤逆?”
“倒是貴人你......”
她說著,上下掃了一眼楚玉瑤,“莫要演著演著,將自己都騙了。”
文妃輕輕抬手,幾個宮人立刻上前,起了轎攆。
待走遠了,臉色才一點點陰沉下來,瞥向一邊不敢出聲的宮女。
“算算時日也差不多了。去,將玲瓏給本宮叫來。”
“是!”宮女趕忙退了兩步,轉向慎刑司的方向。
·
拐出東宮門前的宮道,楚玉瑤才停下腳步,雙手捂著臉,發泄出這片刻崩潰。
夏盞已經將宮人屏退到幾丈之外,她靜默地立在一旁守著,也伸手抹去眼角的淚。
“走吧,回宮!”
楚玉瑤理好情緒,麵無表情地上了鳳輦,心中怒意滔天。
文妃將與微養在膝下定然是別有用心。
稚子無辜。
文妃隻一味的捧殺順從,生生將從前那個乖巧靈動的孩子給扼殺了!
偏偏又要作出一副慈母的模樣,當真是惡心。
楚玉瑤雙手攥拳,恨不得立時拐去文妃宮中扯去她的虛偽麵皮。
見著她這般心事重重,整日一副鬱鬱寡歡的樣子,夏盞心中也百般不是滋味。
她上前一步來安撫,用手輕輕在楚玉瑤的後背順氣:“小姐莫惱,公主年幼心性尚淺,如今您已然回宮,待到大局既定,您將公主要回放在自己膝下撫養。”
大局既定?
等到那一天,還不知要多久。
楚玉瑤輕輕拂過夏盞的手,示意著她過來:“還需慢慢從長計議。”
“小姐,時辰不早了,奴婢去瞧瞧今日的膳食準備的如何。”
夏盞本意是想著打個岔子,也好緩緩楚玉瑤沉重的心情。
不曾想,她方才推開門走出去,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幫宮人聚集在一起,七嘴八舌議論著什麼。
眼見夏盞出來,他們紛紛散去,掃地的掃地、擦窗的擦窗,佯裝一副無事發生的樣子。
“你們方才在此議論什麼呢?”
夏盞冷睨一眼,環視四周,幽幽開口詢問道。
宮婢緊閉著嘴不做言語。
也罷!
夏盞疾步走到了甘露宮門外,她眺望前方,“這都已經什麼時辰了,怎麼禦膳房還未送膳食過來?”
“奴婢去催催。”
會審時度勢的小宮女訕笑著趕緊朝外奔去。
夏盞足足等了一炷香的時間。
禦膳房的人才來了這倆,他們拖遝著步子,極為不情願的朝著甘露宮的方向走來。
“喏,這便是貴人今夜的晚膳。”
夏盞唯恐耽擱了楚玉瑤用晚膳餓了肚子,提著食盒便疾步朝著寢殿快步走去。
待她將食盒打開,內置的餐碟中擺著的吃食,不禁令人瞠目結舌!
一碟醃蘿卜小菜,還有一碗稀粥。
那饅頭邦邦硬,扔出去能砸死人!
夏盞氣急敗壞,起身就要出門去。
楚玉瑤忙不迭開口將人喚住:“莫要衝動行事!”
“可是......小姐!這哪裏是給宮中貴人的吃食,哪怕奴婢的吃食也要比您這好,分明就是禦膳房的人有意作踐您!”
夏盞用手緊攥著絲帕,眸中滿是心疼。
打從她家小姐幼時出生起,便是被楚家上下捧在心尖尖上,仔細嗬護長大的!
何時受過這般屈辱?
楚玉瑤長長地歎息一聲。沒什麼胃口,隨便吃了兩口,便命人將東西撤下。
今夜微風徐徐,逐漸涼意透過窗欞映入屋內。
楚玉瑤歎息一聲,輕輕地抿了一口杯中茶水。
若非無故缺席這十年,他們一家四口本該和樂美滿。
不知不覺中她手中銀針不慎刺入指尖,殷紅的血水透過手指溢出,浸在了繡緞上。
“小姐!”
夏盞緊張兮兮站起身來,連忙上前一步用帕子捂著她的傷口:“奴婢去給您取藥來。”
楚玉瑤捏著手中的繡緞,渾渾噩噩的瞥了一眼。
她竟在這繡緞上已然繡出了雛形,虎頭樣式雖喜人,可卻因為她繡工拙劣,幾處都打了死結。
毫無半分美感不說,緞麵上也是毛毛躁躁的起了絮。
依稀記得,那時在府邸與蕭景珩調笑著,她說要給女兒繡一個世上獨一無二的虎頭小褂。
寓意著,虎虎生威。
那時還被蕭景珩取笑繡工堪憂,唯恐女兒戴著出門還要被人取笑。
往昔一幕幕仍是曆曆在目,分明是昨日啊!
無人覺察到楚玉瑤躲在被褥下,失聲啜泣。
渾渾噩噩中,她也不知何時漸入了夢境。
直到夜已深了,王喜悄悄潛入了殿中。
對著燭光晃了下,他悄悄將那小褂拿走,呈到蕭景珩的麵前。
他看著這熟悉的針腳,眯起一雙深邃厲眸,幽幽開口:“你說這是她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