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診斷出絕症,妻子勸我放棄治療,將名下財產全留給兒子。
我一向疼愛的兒子也說:“爸,做人不能太自私。你死了,我們還得活著啊!”
後來我去醫院複查,遇到喪屍爆發。
他們母子二人為了活命,試圖將我騙進喪屍堆。
可當妻子知道我體內有珍貴的喪屍血清,又義正言辭地讓我放血。
“我們都是一家人,你救我是天經地義。”
我反手將她關在滿是喪屍的房間。
“抱歉,我可不認識你。”
1
從酒店到醫院的一路上,老婆和兒子一直臭著臉。
到了醫院,他們一屁股坐在等候區凳子上。
嘴裏不住嘟囔著。
“敗家老爺們,一點也不知道省錢,都說了治不好治不好,非要來這大醫院,就是個燒錢的地方......”
“媽,說好了,那套房子改成我的名字,我爸不能反悔吧?”
我心灰意冷,隻能拖著低燒不退的身體排進長長的掛號隊伍裏。
鼻腔一陣溫熱,鼻血又流了下來。
我慌忙用手捂住,視線搜尋著洗手間的位置。
正趕上周末,一樓大廳裏人頭攢動,一眼望不到頭。
病人和家屬焦急的詢問聲、醫生護士開路的喊聲、不斷叫號的廣播聲混雜在一起,吵得我頭疼欲裂。
人擠著人,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似乎自己吸入的空氣都是別人呼出的二氧化碳一般。
嘈雜聲中,一聲淒厲的尖叫吸引了眾人注意。
可也僅僅幾秒而已。
畢竟在醫院這種地方,尖叫哭泣聲再尋常不過。
大家紛紛唏噓猜測,暗歎命運弄人。
想起檢查單上醒目尖銳的“白血病”三個字,我苦笑了下。
明明,我的身體一直很健康,這些年來還一直堅持規律運動。
凡是認識我的同事朋友,沒人不誇我身體好。
怎麼會突然就得了白血病呢?
排了不知道多久,我的鼻血都已經止住,終於輪到我了。
我剛要將證件從窗口遞進去,突然有個護士從側麵跑進去,焦急地朝窗口那名護士說了些什麼。
那護士對我做了個“稍等”的手勢,站起身離開了。
我暗道倒黴。
很快,隊伍後麵傳來不耐煩的抱怨聲。
後麵的人等不及,很多去了旁邊的隊伍重新排。
我不甘心前功盡棄,仍堅持等著。
但很快,我意識到不對勁。
這家醫院是首都最大的醫院,醫護資源充足。
那麼到底發生了多緊急的情況,會連掛號窗口的護士都調用了呢?
等了十分鐘,那人依舊沒回來。
思索再三,我還是決定先去衛生間洗掉臉上的血跡。
我沒有注意到。
就在我剛剛踏入洗手間的那一秒,大廳中的人群爆發出一陣陣嘶吼尖叫。
2
還沒出洗手間,我便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雖然是醫院,但這樣重的味道也是極其不正常了。
湊近洗手間大門仔細聽,外麵似乎比剛剛更加吵鬧了。
但在吵鬧聲中,夾雜著一些不正常的聲音。
有點像是喝醉後的嘔吐聲,卻更加恐怖,幾乎不像是人類能夠發出的聲音。
不知怎麼的,我心底有點發毛。
若是被老婆和兒子知道,他們肯定又要嘲笑我膽小,說我神經質。
可我還是願意相信自己的感覺。
我小心翼翼地將門拉開一個小縫,看出去。
門外,幾乎所有人都在逃竄。
有的朝著大門口,有的朝著樓梯方向。
每個人臉上都帶著驚恐的表情,像是在逃命一般。
但我的視線被門擋住,看不見大廳裏的場景。
我盡量放輕動作,將門縫推大了些,然後側身擠了出去。
當我看清楚大廳裏發生了什麼,我立刻抬起手,死死咬住了自己的虎口才沒有尖叫出聲。
人們像無頭蒼蠅一樣四處逃竄著,大門前已經聚集了層層疊疊的人,不斷朝前擠著。
最前麵的人被緊緊擠在玻璃上,已經沒了動靜。
可還是不斷有人朝門口撲去。
導診台也已經淪陷,幾十個人瑟縮著蹲在裏麵,還有人不斷從台麵上翻入。
朝人群逃離的方向看去,幾個穿著病號服的人滿身是血,一瘸一拐地緩慢移動著。
他們的手腳不受控地痙攣著,彎折出人類無法達到的角度。
那些滲人的低吼聲就是從他們嘴裏傳出的。
有個老人腿腳不好,被奔跑的人群撞倒在地。
我眼睜睜看著一個男人晃到老人旁邊,然後一口咬上了他的脖子。
血液瞬間噴湧而出。
其他人,或許已經不能再稱之為人的生物瞬間興奮,動作敏捷地朝那老人撲去。
不出十秒,老人已經被撕咬得麵目全非,成了一團血人。
緊接著,地上那團血肉模糊的物體抽搐著站了起來,加入了那群遊蕩的生物。
顯然,所有人都目睹了這場悲劇。
人群寂靜了兩秒,不知是誰最先回過神來,大聲喊著。
“喪、喪屍!快跑啊!真的有喪屍!”
沒有想到,隻在小說電影裏看過的場景真的會在現實中發生。
我回過神,慌忙搜尋著合適的藏身之所。
洗手間和大門呈對角線排布,更何況大門已經被人群用身體牢牢堵死。
想逃出這所醫院是不可能了。
樓梯就在洗手間旁邊,現在看來,順著樓梯上樓尋找生機是最優選擇。
我踮起腳尖,盡量不發出聲音地一步兩個台階上了樓。
很快,我發現我錯了。
二樓的情況似乎更糟糕。
血液像被潑灑在地上的一樣,已經在走廊上積了薄薄一層,有些粘腳。
幾名穿著白大褂的醫生也已經遇難,在走廊裏不停嘶吼,尋找著下一個目標。
盡管我已經足夠小心,卻還是被幾隻喪屍看見。
他們張著已經看不出形狀的血盆大口朝我走來,很快吸引了走廊上其他喪屍的注意。
醫院走廊呈回字形,我前後都有喪屍在一步步逼近。
樓梯上,一樓的喪屍也開始向上搜尋著活人。
我挪動著不自覺顫抖的雙腿,不斷後退。
直到後背撞上堅硬的牆壁。
已經無路可退了。
左邊那隻喪屍已經到了距我僅僅兩步遠的地方,伸出缺了兩根指頭的手抓向我。
我苦笑一聲,認命地閉上眼。
突然,腰間被一個硬物硌了一下,似乎是一個門把手。
條件反射一般,我按下把手,回身鑽進屋內,關門落鎖。
喪屍貼著我的衣擺衝了過去,帶起一陣腐臭。
劫後餘生,我大口大口喘著氣。
上下摸索了一番,身上並沒有傷口。
我終於放下心來,一屁股坐在地上。
還好,我還活著。
3
我靠在牆上休息了會,稍微回過神來。
趕緊抖著手拿出手機,撥打了報警電話。
還沒等撥通,窗外就傳來警笛聲。
我眼前一亮,急忙趴到窗前。
隻有一輛警車停在樓下,車上的三名警察穿戴著全套護具,匆忙下車。
卻不是來救我們。
而是迅速拉下了大門和圍牆外的防火卷簾。
隔絕了喪屍出逃路線的同時,也隔絕了我逃出醫院的可能。
警車車頂的喇叭重複喊話。
“醫院內的幸存者請勿驚慌,盡量找封閉空間保護自身安全,耐心等待軍隊救援。”
喇叭的聲音驚動了一樓的喪屍,他們用身體一次次撞擊著玻璃,發出懾人的巨響。
重複三遍後,警車飛快地啟動離開。
剛剛燃起的希望再次破滅,我有些絕望。
拿出手機,一遍遍機械地撥打著報警電話。
可那邊始終是忙音。
不知道打了多少遍,直到我的手都舉酸了,手機滑落在地上。
沒有食水,被困在這不超過十平方米的診室裏,我不知道我是否能活著等到救援。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我渾身一震,連忙接通。
但不是警方,妻子林蝶的聲音傳來。
“你在哪呢?沒事吧?我和兒子都很擔心你,兒子一直要找爸爸呢。”
她將手機遞給兒子。
“爸爸,你快來找我們,我害怕。”
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倆的聲音又小又悶,像是處在一個很小的空間裏。
我心裏有些懷疑。
之前得知我得了白血病,林蝶便反複勸我幹脆放棄治療,不要白白浪費錢。
八歲的兒子也耳濡目染,不止一次問我:“爸,你什麼時候死?媽媽說你死了我才有房子娶媳婦兒!”
如此幾次,我已經心寒。
在來醫院之前,我已經打定主意,無論複查結果如何,我都要離婚。
我寧願將我的財產帶進墳墓,也絕不讓他們白眼狼母子占一點便宜。
這麼盼我死的兩個人,又怎麼會突然關心我的安危?
我留了個心眼,沒有正麵回答她,而是反問。
“你們在哪?還好嗎?沒有被咬吧?”
“沒有沒有,多虧我躲得快,發現不對勁馬上就躲起來了。我們現在在一樓衛生間裏。這裏有個小窗,你來找我們,咱們一起翻出去吧。”
我用驚喜的語氣答應她:“真的嗎?太好了,我現在就過來。”
兩分鐘後,我低聲催促:“我到了,你們人呢?”
林蝶聽上去很興奮:“你確定到了是吧?”
我不耐煩道:“當然了,你們搞什麼?快點啊!”
“好,那太好了。”
話音未落,一陣震天響的《奇跡再現》在廁所響起。
是我給兒子買的電話手表,這個鈴聲還是我和她一起選的。
音樂聲在整棟樓裏回蕩,喪屍群被激怒,怒吼著朝一樓角落湧去。
吼聲中,林蝶語氣癲狂:“沈康,反正你早晚都是要死的,就為我們多做點貢獻吧!”
或許是早已心灰意冷了吧。
聽見她這番話,我心中一絲波瀾也無,隻為她的愚蠢感到好笑。
多虧了她,二樓的走廊上現在空空蕩蕩。
走出門,我向下看去。
一大一小兩個人影從樓梯邊的雜物間衝向大門,卻被厚重的卷簾門擋住了去路。
看到這裏,我沒忍住笑出了聲。
電話還沒掛斷。
那頭林蝶破防的咒罵和尖叫傳來。
“剛才忘了提醒你們了,大門已經被堵死了。想出去,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