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上全是泔水的黏膩和臭味,就想要撐著身體去水龍頭那裏洗一洗。
無意間卻聽到隔壁鄰居吳家說:“媽,老李媳婦送了我一頂洋帽子,那可是十斤糧票才能換呢!”
我清洗的動作一頓,抬頭看見吳銘家的院子裏曬著件紅色小衣。
那是我早晨給張花花準備衣服時放的。
我頭暈眼花,一陣陣心痛傳來。
擰著水龍頭的手不斷顫抖,完全沒注意到身後的張花花。
“賤胚子,看你奶奶的看!要不要老娘現在脫了給你瞧!”
她抓住我的手臂直接甩在牆上。
我呼吸急促,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痛得厲害,頭上的血也越來越多。
“他怎麼會有......”
“還說!”張花花一巴掌把我扇得摔倒一旁。
我的臉頰火辣辣的疼,心臟像是無數細針刺進,疼得我呼吸都困難。
回想起結婚這三年,我就跟一頭蠢豬一樣。
“張花花,我算什麼?”
張花花明顯一愣,隨即又惡狠狠地說:“裝什麼可憐呢?不就是收了你幾張糧票至於嗎?”
說完給我隨便丟給我幾張皺巴巴的糧票,“給你!吃不死你真的是。”
我心臟抽痛,緊緊握著那些糧票。
我被潑泔水,在家門口被毆打,她完全不在意。
隻有吳銘的事算事,我的就無所謂。
我擦了擦眼淚,咽下脖子裏的血腥味,小心翼翼開口,“花花,我今天太丟臉了,能不能換個廠工作?”
張花花轉頭惡狠狠瞪著我,“你這是在怪我呢?你自己沒臉沒皮的要什麼臉?”
“就你這屁樣還有誰會要你?難不成等著老娘養你嗎?死東西。”
我鼻子發酸,壓抑著紅潤的眼眶看著她。
我用幾張普通糧票吃頓飯不行,她卻能給吳銘送價值十張糧票的帽子。
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就因為我凡事聽話留在她身邊三年嗎?
張花花嫌惡的眼神就像是一把刀,把我的心挖出來又剁碎。
這幾天我日夜趕工,就為了調任交接。
經過這麼一遭我的身子早就堅持不住,搖搖晃晃,幾乎站不穩。
我含著眼淚問張花花,“你真的為我們這個家想過嗎?”
“在你眼裏,我是不是就是你的出氣包?”
或許是我的聲音哭腔太重,張花花怔了怔。
她語氣緩和了一些,“亂講什麼呢?我隻是想給咱家多存點糧票而已,你就別亂想了。”
“得了,趕緊把你這一身洗了,臭死了!”
我沒說話,眼淚控製不住地流下。
張花花蹙眉,但還是壓著語氣說:“不想去廠裏就不去,家裏的糧還夠呢,也不是養不起。”
“你就別在這擺臉子了,我給你燒點熱水去啊。”
說完她就去外麵拿柴火。
我還未進屋,吳銘就從院子探出頭。
“花兒姐,你就用那幾張皺巴巴的糧票養他啊?畜生吃得都比他多呢,花姐兒也不怕把他給餓死!”
“行了行了,小聲點。他現在肯定感動死了,我給他拿個柴火就得感激涕零,又乖乖聽話了。”
兩人的說笑聲給我當頭一棒,眼前黑了又黑。
酸澀的眼再也控製不住,眼淚奪眶而出。
額頭上青筋暴起,讓腦袋上的傷口又滲出血,就連發絲都在滴血。
我隻能艱難地撐著牆,大口喘氣似乎才能減輕一點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