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裴執沒再管陸妄，徑直往溫泉館趕去。

陸妄眯著眼盯著他的背影，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

“調查一下裴執的小女朋友。”

陸妄隨母姓，其母親陸子苑是隨城陸家最小的女兒，因性子奔放，在國外玩得放縱，懷孕時不知道親生父親是誰，回國後看中白手起家的裴坤迅速結婚，而裴執的母親則是裴坤拋棄的初戀，也是第二任妻子。

因他是陸家唯一外孫，再加上與裴坤這層關係，陸妄在隨城幾乎是橫著走的存在。

不過一刻鐘，周清的資料已經發到了陸妄的手機裏。

陸妄對周清的基本信息一眼略過，卻在她的特長那裏看了許久。小提琴八級......他記得裴執小時候很喜歡鋼琴？

嘖，原來裴執喜歡有藝術氣息的。

陸妄眼裏多了幾分玩味，剛才還暴躁如雷的人，此刻從酒櫃裏挑了瓶酒，喝了小半瓶。覺得這裏實在冷清，起身打算離開。

到門口的時候剛好碰見肖閔徽一群人，他拉下墨鏡，朝著肖閔徽囂張地笑。

“告訴裴執，明天我會給他送個大禮。”

肖閔徽向來看不起陸妄，朝著人翻了個大白眼。

陸妄想著要謀劃的事情，心情還算好，見肖閔徽這樣，也隻是笑眯眯地說。

“肖醫生，眼睛不需要的話可以捐給需要的人，我不介意幫你一把。”

說完，扶起墨鏡，踩下刹車揚長而去。

周圍幾個兄弟見肖閔徽沉著臉，開始出聲。

“這陸妄也太囂張了。”

“陸家這幾年也開始走下坡路了，到時候老頭子沒了，他沒了靠山還不是我們想怎麼弄就怎麼弄？”

肖閔徽舌頭頂了下腮幫子，他這人睚眥必報，現在動不了陸妄，但也不能讓他活得太舒坦。

他掏出手機打了電話。

“南嶺大道，隨A 08666，司機酒駕。”

電話那頭愣了一下，隨即笑罵。

“你吃飽了飯閑得沒事做？”

“作為良好公民日行一善。”

“人都不在隨城我怎麼抓？”

肖閔徽挑眉。

“你就沒幾個係統內的兄弟？混得這麼差？”

“......”

一群人嬉笑著走近別墅，瞧著管家正帶著人進行清潔消殺，略有些不解。

肖閔徽瞧著垃圾桶的床具，眉心一皺，大概猜到了發生了什麼。真是狗改不了吃屎，陸妄這狗東西還真是膈應人。

“裴執呢？”

管家恭敬道。

“先生在溫泉館陪著周小姐。”

肖閔徽一愣，倒是有些琢磨不透裴執的意思了。

按理說，將周清帶在身邊做做樣子給陸妄和外界看也就得了，怎麼人泡溫泉還要陪著？再說，裴執不是不能瞧女人裸著的樣子麼？這跟太監逛青樓有什麼區別？

——

溫泉館，周清泡在水裏，剛想清楚待會自己該做些什麼，便接到母親主治張醫生的電話，心瞬間被攢成一團，急忙從水裏出來，連忙接通。

“張醫生，我母親怎麼了？”

聽到她慌亂的聲音，張醫生立馬安撫。

“你母親沒事，她今天狀態很好，記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你要不要試試跟她說說話？”

周清呼吸瞬間屏住。

“真的？！”

因為太過高興，手機差點從手中滑掉，聲音顫抖，話也說得不順暢。

“張醫生…我…我能跟媽媽打視頻嗎？”

周清小心詢問、祈求。

六年前，父親慘死，她母親在為父親討公道的回家路上，被一群人拉近小巷子裏輪番侵犯，從此精神失常。不記得任何事、任何人，包括她。

周清在失去父親後，也失去了母親。

六年過去，母親的狀況已經好了許多。但是，周清清楚，現在的她對於母親而言，不是乖巧聰慧的女兒，而是一個令人畏懼的陌生人。

可她真的太久沒有感受過至親之人的愛了。她真的很想，很想聽到母親喊她一聲妞妞。

得到張醫生的允許，周清緊張得在房間裏走來走去，怕母親依舊不記得她，但也怕母親記起她，一並記起那些痛苦的回憶。

她走到鏡子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

很快，張醫生的視頻電話撥了過來。周清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顫抖的手穩住，接通電話。

一接通，畫麵裏就是林紓允安安靜靜坐在床頭。

周清眼眶瞬間就熱了，幾乎要脫口而出一聲‘媽媽’。

可是她不敢。

她隻能按住自己的情緒，目光緊緊鎖住母親。

林紓允朝著她笑了笑。

“你好，張醫生說你是之前送我木棉花的朋友，花很好看，謝謝你。”

母親沒有能夠認出她來。

周清睫毛微闔，掩蓋住心裏的失落。至少，現在的她能夠跟母親這樣正常的交流了，而不是隻能待在病房外遠遠地望著。

“你要是喜歡，我再摘點給你好不好？”

周清扮演著‘朋友’角色，話裏小心翼翼。

林紓允看了眼窗外。

“已經過了季節，要下大雨了。”

“那我送你異木棉好不好？”

除了木棉花，她母親也喜歡異木棉花。兩者的花期一個在春一個在秋冬。

林紓允突然轉過頭來盯著周清盯了許久。

在周清緊張不安時，她問。

“我們是不是認識很久了？”

周清鼻尖猛然一酸。

當然認識很久了啊，她的存在來自於母親，她們曾心跳共頻。

周清低下頭不讓母親看到自己這樣子。

門外傳來不小的動靜，隱約間聽見裴執的聲音，周清隻好快速結束通話，她向母親允諾。

“過兩天我再去看你好不好？”

或許是她那滿含期冀甚至乞求的眼神太過惹人憐惜，林紓允點了點頭。

裴執沒有聽到回應，推門而入。這溫泉不算深，但若是睡著了，也有可能溺亡。

“周清？”

周清整理了一下自己，隻不過到底情緒激動，留下了痕跡。

她走出去，驟然瞧見男人難看的臉色，一臉茫然地看著他。

“怎麼了？”

裴執目光掠過她瘦削白皙的肩膀，沒多看，隨即便抬眼盯著她的臉，見她眼睛紅腫。

“剛才去哪了？”

“我去跟舍友視頻了呢。”

周清小跑著到裴執麵前，伸手抱住他的手臂。

“學校裏的帖子是不是你讓人刪掉的呀？”

華大校風一向開放，對於這種貼吧言論，基本不會做大麵積管理。可陳婷發來消息說，短短兩個小時貼吧那些罵她傍大款的言論全部消失。

能做到這種程度的，她身邊隻有裴執。

裴執低頭看著女孩，伸手抬起她的下巴，鎖住她的眼睛，皺眉。

“就因為這事哭了？”

周清一愣，沒有否認。

“已經好久沒有人這麼護著我了。”

那些言論傷害不了她的身心，但她擔心影響年末的評優，所以的確是感謝裴執處理了這些臟東西。

“謝謝你。”

裴執聽到這句話，眸色微頓，抬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

“放心，沒人能欺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