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太監,蕭辰有些印象,是皇帝老臣,也是昭月公主身邊的親信,李公公。
李公公似乎還想再說些什麼具體的功績,蕭辰幾不可察地輕輕搖了搖頭。
李公公立刻心領神會,將後麵可能牽扯到麒麟將軍身份的那些話語,硬生生咽了回去,隻著重強調了“蕭家子弟”和“品性純良”。
“淮陽侯,接旨吧。”李公公合上聖旨,臉上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看著蕭長慶。
蕭長慶如同大夢初醒,顫抖著雙手,接過那份沉甸甸的聖旨,整個人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氣,頹然癱坐在地,腦子裏亂成一鍋粥。
他完了,蕭祖耀也徹底完了!
聖旨不僅直接暫停了蕭祖耀的封爵之路,還指名道姓地表揚了蕭辰,稱他是“蕭家楷模”。
這麼一來,他蕭長慶還有什麼臉麵把蕭辰趕出家門?
趕走一個被皇帝陛下親口嘉獎的“蕭家楷模”?那不等於自己抽自己的耳光,公然跟聖意對著幹嗎?
楊忠和楊可欣父女倆,更是麵若死灰,腸子都悔青了。
尤其是楊可欣,她癡癡地望著蕭辰,心中百感交集,一股難以言喻的悔恨如潮水般將她淹沒。
李修賢也徹底傻眼了,他做夢也想不到,這個在他眼中一文不值、任他羞辱的喪家之犬,搖身一變,竟然成了皇帝親口嘉獎的楷模!
李公公意味深長地瞥了蕭辰一眼,而後轉向蕭長慶,緩緩開口:
“侯爺,陛下還有口諭,蕭辰乃蕭家楷模,未來不可限量,望侯爺好生相待,莫要寒了忠良將士之心,更莫要讓陛下,以及某些人失望。”
說完,李公公不再多言,帶著一眾宮人,轉身揚長而去。
庭院之內,再次陷入一片詭異的死寂。
隻是這一次,攻守之勢,已然徹底逆轉。
蕭辰,這個方才被他們肆意羞辱、唾棄,要被亂棍打出家門的“棄子”,此刻,卻成了蕭家名義上最大的榮光,一尊誰也不敢輕易觸碰的菩薩。
蕭長慶捧著手中的聖旨,再看看負手而立、神色淡漠的蕭辰,隻覺得臉上火辣辣地疼,比被人當眾扇了幾百個耳光還要難受。
他想發作,想怒罵,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憋屈,從未有過的憋屈!窩囊!
李公公收起了聖旨,眼神複雜地瞧了蕭辰一眼,便準備帶人離開。
蕭辰卻在這時,不動聲色地朝他使了個眼色。
李公公何等精明,當即會意,讓其他人先行退下,自己則與蕭辰走到了廊下一處相對僻靜的角落。
“將軍,”李公公壓低了嗓門,帶著些許困惑,“方才宣讀聖旨,陛下與公主殿下的本意,是想將您的不世戰功公之於眾,至少也該當場給您封個侯爵,您為何要攔著?”
他微微一頓,又道:“以您麒麟將軍的身份,這蕭家上下,哪個敢不跪地求饒?豈不是更解氣?”
蕭辰嘴角牽動,那笑意卻冷得像冰碴子:“公公,一刀結果了他們,對這種狼心狗肺的東西來說,太便宜了。”
“今天這道聖旨,不過是先給他們嘗點甜頭,讓他們暫時放下心來,也讓我蕭辰,名正言順地在蕭家站住腳。”
“我要讓他們在自以為是的得意中,一步一步,走進我親手給他們挖好的墳墓裏。”
“等他們徹底沒了防備,以為風平浪靜的時候,才是真正跟他們算清血債的時刻!”
蕭辰的聲音不高,字字句句卻像淬了冰,砸在人心上。
李公公聽得心頭一震,再看蕭辰時,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敬畏。
這位麒麟將軍,不單戰場上用兵如神,這份隱忍和算計,當真是深不見底。
“公主殿下很是擔憂將軍在蕭府的境況,”李公公從袖中摸出一個小巧玲瓏、雕工極為精致的玉哨,遞到蕭辰手中。
“殿下說了有這個東西宮裏的秘鴿就能認得將軍的訊號,無論白天黑夜都能互通消息。”
玉哨入手溫潤細膩,上麵雕刻著一隻展翅欲飛的鳳凰圖案,正是昭月公主私印的紋樣。
蕭辰接過玉哨,一股暖意在胸中流淌。
他又補充了一句:“這玉哨吹奏的方法有些特別,配合特定的口令就能召喚皇家特訓的鳳翎鴿。”
“這種鴿子速度極快而且極難被追蹤,能確保將軍與殿下之間的聯絡萬無一失。”
蕭辰嗯了一聲,將玉哨貼身放好。
有了這秘鴿傳訊的法子他就能隨時和昭月公主互通有無,掌握宮中的最新動向,這對他接下來的每一步棋都至關重要。
李公公辦完了事也不再多做停留,躬身行了一禮便腳步匆匆地離開了。
蕭辰目送李公公的身影消失在府門外,這才轉過身望向蕭府深處,眼底寒光一閃而逝。
蕭長慶那些人現在心裏肯定七上八下,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他沒有立刻去找蕭家人的晦氣,而是先回了自己那個破敗不堪的偏院。
清瑤正滿心歡喜地灑掃著院子,看見蕭辰回來連忙迎了上來:“公子您回來了!那聖旨......”
蕭辰聲音溫和下來:“清瑤,這些日子苦了你了,從今天起有我在看誰還敢動你一根汗毛。”
他需要暫時離開蕭府一趟,有些事情必須他親自去布置,也正好讓蕭家的那幫人在惶恐不安中多熬上幾天。
“我出去辦點事很快就回來,你安心在院子裏待著,如果有人來找麻煩不用搭理他們,一切等我回來再說。”蕭辰仔細叮囑。
清瑤乖巧地應道:“公子放心,清瑤都記下了。”
蕭辰交代清楚便轉身離開了蕭府。
他前腳才剛剛踏出蕭府大門,偏院的寧靜就被一陣嘈雜的腳步聲打破。
蕭祖耀帶著七八個麵色不善的家丁,殺氣騰騰地闖了進來。
方才在正廳受的那份奇恥大辱,尤其是被蕭辰一腳踹得當眾尿了褲子,讓他對蕭辰的恨意已經攀升到了頂點。
皇帝的聖旨是表彰蕭辰,他不敢明著對蕭辰怎麼樣,但這口惡氣,他怎麼也咽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