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右相府張燈結彩。
認親宴辦得不算盛大,卻也請了京中一些有頭有臉的人家。
宴會進行到一半,孟清妍和薑博仁才姍姍來遲。
二人身後,跟著一個麵生的男人。
那男人約莫二十,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青布長衫,形容有些落拓,賊眉鼠眼的,眼神卻透著幾分精明和算計。
孟清妍柔柔一笑,指著男人對我道。
「妹妹,今日是孩子認親的好日子,我特為你引薦一人。」
「哦?本小姐這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見上一麵。」我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浮沫,眼皮都未抬一下。
那青衫男子卻徑直上前,對著我深深一揖。
「孟大小姐,在下杜端。」
「是......是念榆的親生父親。」
他聲音不大,卻像一顆驚雷,清晰地傳入了在場每一個賓客的耳中。
刹那,滿堂嘩然。
所有的目光唰地全聚焦在我身上。
杜端像是嫌不夠亂似的,從懷中顫巍巍地取出一個半舊的錦緞香囊。
那香囊的繡樣,我認得,是阿榆最喜歡的蘭草。
「這是阿榆當年贈與我的定情信物。」
他眼圈微紅,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哽咽,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與阿榆情投意合,隻是......隻是在下出身寒微,是個落魄書生,囊中羞澀。」
「萬萬沒想到,阿榆她......她竟有了我們的孩子,還為了不讓我背負罵名,寧願獨自將孩子生下,也不肯告知於我。」
他捶了捶胸口,痛心疾首。
「若非清妍小姐心善,派人尋到我,告知我此事,我至今都被蒙在鼓裏!可憐我的兒啊!」
他一副情深不壽,卻被隱瞞真相的悲痛模樣,演得那叫一個逼真。
周圍的賓客已經開始竊竊私語,看向我的眼神也多了幾分探究和異樣。
「原來是這樣啊......」
「那現在這孟大小姐,豈不是成了,奪人子嗣......」
「噓,小聲點!」
孟清妍適時地掏出帕子,抹了抹根本不存在的眼淚,歎道:
「唉,譚姐姐這......也是一片苦心,隻是苦了杜公子和孩子。」
好一招顛倒黑白,阿榆都不在了,孟清妍竟還敢往她身上潑臟水!
真是歹毒至極!
我氣得渾身發抖,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阿榆是何等清傲的女子,怎會與這種猥瑣不堪的男人為伍!
上一世,我也是最後不想把孩子送走,這二人便杜撰出一些子虛烏有的問題,潑在死去的阿榆身上,害我最終抵抗不住輿論和壓力,不敢再明目張膽地養著孩子。
然而到最後,孩子認祖歸宗時,他們便把先前傳出那些汙言穢語歸到我身上,說什麼是為了彰顯我的善良和大義故意派人傳出的。
沒想到,這一世,類似的招數,他們倒還百試不厭。
我死死盯著杜端,眼神冰冷如刀,仿佛要將他淩遲。
「杜端,是吧?」
我的聲音平靜無波,卻帶著刺骨的寒意。
他被我的眼神看得一縮,但還是強撐著,梗著脖子道:「正,正是在下。」
「你說這香囊,是阿榆給你的?」
「自然!這可是我與阿榆的定情信物!」他拍著胸脯,說得信誓旦旦。
「世人皆知我和阿榆是密不可分的好姐妹。阿榆生前,卻從未向我提及過你的名字,一個字都沒有。」
我一字一句,清晰無比,擲地有聲。
「這個香囊,你從何處偷來的?!」
杜端臉色瞬間煞白,六神無主:「孟大小姐,你......你怎可血口噴人!」
「血口噴人?」我猛地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冷笑。
「我看是你給死人潑臟水,不知廉恥!」
「阿榆的為人我最清楚,她眼高於頂,便是京中那些王孫公子都未必看得上,她絕不可能看上你這種獐頭鼠目的醃臢貨色!」
「她有段時間一直丟了香囊,原來是你這個小偷幹的!」
「汙人清譽,盜人財物,我看你是活膩了,想去衙門大牢裏走一遭!」
我猛地一拍桌子,「砰」的一聲巨響,震得杯盤作響。
滿堂皆驚!
我厲聲喝道:
「來人!」
「把這個滿口謊言、意圖不明的騙子給我拿下!」
「即刻送官查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