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願和這對父子多待一秒,當天就拿著婚書,搬進了村尾的知青點。
那是一間很小的土坯房,屋子裏很幹淨,就是太空了,沒什麼生氣。
我推門時陸明月正坐在桌前看著什麼,她聽見動靜猛地站了起來:
“你就是陳夜同誌吧?”
“嗯。”我點了點頭,把手裏那個小得可憐的包袱放在牆角。
“你先坐。”
她幫我倒了一杯水,溫熱的,正好入口。
我捧著搪瓷杯,心裏一暖。
自從爸爸死後,兩世為人,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麼對我。
上一世,我嫁給李二萍的第一天,麵對的是一屋子的狼藉,和一個癱在床上對我破口大罵的嶽父。
我好幾次想過尋死,卻因為父親死前“好好活著”的叮囑,忍了下來。
後來我拚了命地掙錢,想讓自己活得好點,白潛山卻把被拋棄的怨氣都撒在了我身上。
尤其是在聽了李二萍對自己“成功”的吹噓後,他更是恨不得對我取而代之。
於是,他勾引了李二萍。
兩個爛人一拍即合,狼狽為奸。
最終,在我公司上市的慶典上,給了我致命一擊。
他們封鎖了現場,不準任何人報警叫救護車,就那麼眼睜睜地看著我,在眾目睽睽之下,活活流幹了血。
這一世,陸明月眉目清朗,眼神溫和,人也幹淨。
兩相對比,恍如隔世。
我輕輕摸了摸我的胸口,喉頭有些發哽,瞥見桌上攤開的書,開門見山道:
“陸知青,既然我們現在是夫妻了,有些話我們最好先說清楚。”
我的話說得她一愣,有些茫然地看著我。
“你安心看你的書,我聽人說可能會恢複高考。家裏和地裏的活,都歸我。算我住在這裏的房租,不會白住。”
白潛山隻有一件事說得對,陸明月早晚會回到城裏去。
我隻想和她兩不相欠,等她高考一走,我就徹底自由了。
她聽完,秀氣的眉頭狠狠地擰了起來,臉上的溫和帶著一絲錯愕和惱怒:
“陳夜同誌,你這是什麼意思?”
她的聲音沉靜下來。
“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嬌小姐?還是那種需要男人養著才能活的菟絲花?”
我沒想到她反應這麼大,連忙解釋:
“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
她盯著我,眼神清亮,“我們是夫妻,要領證的,不是交易。活一起幹,飯一起吃。書你要是想讀,我也可以教你。”
說完,她大概也覺得自己的語氣太衝,別過臉去,耳根有些發紅。
“總之,那種話以後別說了。我去給你打點熱水洗漱。”
她拿起盆快步走了出去,像是有些賭氣。
我看著空蕩蕩的門口,心裏五味雜陳。
這個女人,和白潛山口中那個冷漠自私、看不起鄉下人的形象,完全不一樣。
我的心,莫名地顫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