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醫院搶救室的走廊裏，季南剛去找護士打完一隻嗎啡針回來，就看到了方晉羽抱著葉青嵐站在那。

他胸腔的怒火瞬間熊熊燃起。

季南快步走到了他們身前，扯住了方晉羽的手，就想把他拉出來，卻被葉青嵐死死攔住。

“季南，你冷靜點，這又不是阿羽的錯，你嚇到他了。”

爭執不下間，季南狠狠一口咬在了方晉羽的手上。

“啊，好痛，放開。”

季南的恨，全部傾注在這一口裏。

不管那些保鏢怎麼拉扯，他就是不鬆口。

直到葉青嵐用力鉗住了季南的下巴，狠狠地甩了他十個耳光，他這才脫力倒在了地上。

“季南，你瘋了嗎？阿羽他膽子本來就小，你居然對他動手。”

“這不是他的錯，開車軋到人的也不是他。阿羽他善良，已經愧疚得在哭了，你還想怎麼樣？”

季南坐在地上癡癡笑了幾聲。

“我是瘋了，從十年前跟你結婚，我就瘋了。”

“葉青嵐，如果不是你口中這個善良、膽小的方晉羽鬆口，工人敢強拆嗎？”

“如果不是他告訴工人‘不計手段鏟平，出了什麼事情，葉氏都會全部承擔’拆遷隊敢這麼幹嗎？”

方晉羽的手上鮮血直流，疼痛讓他麵目全非。

“是那個老太婆用身體去攔推土機，是她自己找死關我什麼事？”

葉青嵐神色不大好，“好了阿羽，別說了。”

搶救室的門卻在此時打開，醫生走了出來。

“抱歉，我們已經盡力了。”

季南臉上血色盡失，不顧旁人阻止直接衝到了手術室，卻隻看到蓋上了白布的老院長。

葉青嵐在這個時候，站到了他的身旁。

“季南，發生這樣的事情，大家都不想的。我另外找個地方把‘兒童之家’建得更好，設施也更完善，當作阿羽的賠禮。”

季南渾身脫力，他悲傷到極致，卻流不出一滴淚。

“賠禮？”

“再好的‘兒童之家’都沒有老院長了。她死了，躺在那裏一動不動，你看不到嗎？”

葉青嵐心口充斥著不知名的疼痛，“季南，人死不能複生，這一切都是意外。”

季南慢慢轉頭看他，無悲無喜：“是意外嗎？”

葉青嵐還沒回答，外麵就傳來了方晉羽的痛呼聲。

“青嵐，你快來，我的手很痛一直在流血，一看到血我就頭暈。”

葉青嵐短暫地猶豫了幾秒後，終究沒再看季南一眼，轉身朝著方晉羽的方向而去。

臨出手術室大門前，她突然停下了腳步。

“季南，該給的賠償，葉氏會給雙倍甚至三倍，你別動其他心思。這件事情是阿羽不對，我會補償你。”

“你盡快處理一下後事，一切費用，葉氏會承當。”

季南呆愣地看著她在走廊上抱著方晉羽低哄，隻覺得這一切荒誕又可笑。

也許，從一開始，他就錯了。

他跟葉青嵐從來就不是一路人，是他硬要同行才有了後麵這些事情。

葉青嵐說得對，老院長的死跟任何人無關，都是因為他自己。

如果不是他故意拿了葉家的產業去建‘兒童之家’，奢望引起葉青嵐的注意。

妄想有一天，能牽葉青嵐的手，告訴老院長，他找到了相伴一生的愛人。

是因為這些不切實際的妄想，才導致了如今的悲劇。

季南，你可真該死，幸好，你很快就要死了......

3天後，季南在宋心言的陪同下，在殯儀館取走了老院長的骨灰。

他抱著簡樸的骨灰盒，坐在開往機場的車上。

他沒有跟任何人告別，隻是處理了剩下的事情後，帶上去醫院開的大量嗎啡針，坦然地走上自己生命的最後一段路。

跟他並肩而坐的宋心言不知道怎麼安慰他，隻能拍著他的肩：“阿南，別難過。”

季南卻對她露出了一個微笑。

“心言，我不難過，我跟老院長很快就會見麵了，你看，我把她一起帶上了。”

宋心言的淚水決堤，她哽咽著說不出話。

“別哭心言，我日日夜夜都在痛，這對我是一種解脫。”

宋心言何嘗不知，但她隻是無法控製地心疼季南。

葉青嵐打來電話的時候，季南猶豫了一會才接了起來。

話筒那邊葉青嵐的聲音氣急敗壞。

“季南，你去哪裏了，我不是讓你好好待在別墅裏嗎？你趕緊給我回來。”

季南的聲音很輕：“葉青嵐，我不會再回來了，我跟你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請你不要再給我打電話。”

葉青嵐聲音緊繃，威脅道，“季南，別惹我生氣，不管你去哪，我都能把你揪回來，你逃不掉的。”

季南沉默半晌後才開口，“這次不一樣了，葉青嵐。”

說完後，季南沒給葉青嵐開口的機會，直接掛斷了電話。

他把葉青嵐的電話跟所有的通訊軟件全部拉黑刪除。

那些對葉青嵐長達半生的深愛，終究耗盡在十年婚姻的3785個日夜裏。

從今往後，他唯一的心願，就是跟葉青嵐在黃泉路上都沒有相見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