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侄子身患絕症。

遊手好閑的弟弟束手無策，母親求我想辦法。

我在網上幫侄子發起安心捐款。

有了愛心人士的幫助，很快便湊夠了善款。

因為治療是長期的，所以錢不會一口氣花出去。

母親鄭重地把巨額善款交到我的手上。

“明凡，媽怕你弟拿小虎的救命錢去賭。”

“這錢，隻有交到你的手上我才放心。”

小虎二次手術這天，弟弟問我要錢。

“沒錢。”

弟弟抓住我的衣領怒吼:

“你說什麼！沒錢？”

“這可是小虎的救命錢！你私吞了是嗎！”

我還是那句話:沒錢。

弟弟氣急敗壞，執意要翻查銀行卡流水。

然而媽媽卻皺起了眉頭，滿臉的不情願。

1、

周末清晨，我我本想睡個懶覺。

急促的敲門聲便把我的美夢吵醒。

我隻好起床去開門。

一開門，便看見母親跟在滿臉怒意的弟弟和弟妹身後。

弟妹王莉率先發難：“周明凡！小虎的救命錢呢？你把錢藏哪去了！”

我揉著發酸的太陽穴打了個哈欠：

“大周末的，吵什麼？”

“裝什麼糊塗！”

弟弟猛地推開門，震得玄關的相框哐當作響，

“昨天醫院催繳費，媽給你打電話，你說卡裏沒錢？那可是整整八十萬！

弟妹突然把孩子的手術報告往我懷裏一塞，

“昨天我和周明量求了醫院半天，他們才答應先做手術後繳費。”

“今天你必須把錢交上！”

我平淡地回答道：“錢早就花完了。”

弟弟揪著我衣領的手越攥越緊，

“捐款是你發起的，卡是你拿著，現在說沒錢？你當我們是傻子？”

母親站在門口，灰白的頭發亂糟糟地支棱著，始終沒往屋裏邁一步。

昨天便是小虎再次進行手術的日子。

母親就曾給我打過一次電話。

讓我帶著她給我的銀行卡去醫院給小虎交手術費。

我很明確地告訴她，卡裏已經沒錢了。

沒想到今天一大早，母親就帶著弟弟弟妹來我家要錢。

她盯著我放在茶幾上的銀行卡，喉結動了動，聲音像是從嗓子眼擠出來的：

“明凡，要不...你再想想辦法？”

“想什麼辦法？”

我甩開弟弟的手，“隻有這些了。”

我掏出手機，給弟弟轉賬。

“支付寶到賬五千元。”

弟弟的手機響起收款提示。

王莉突然扯開嗓子嚎哭起來，指甲幾乎要戳到我臉上：

“周明凡你個天殺的！去年眾籌了八十萬。”

“小虎手術加化療滿打滿算花了四十萬，怎麼可能隻剩五千？！”

她掰著紅腫的手指算賬，

“住院費十七萬，進口藥十二萬，專家會診費八萬......滿打滿算四十萬！剩下的四十萬呢？！” 弟弟揪住我的衣領往牆上撞，相框裏的全家福被震得掉在地上：

“錢呢？你把我兒子的救命錢弄哪去了？！”

“是不是給你女兒報私立學校了？！”

我揉著發疼的後腦勺，盯著母親煞白的臉：

“這張卡是媽給我的，但我可沒動過裏麵的一分錢。”

王莉突然停止哭鬧，猛地轉頭瞪著母親，眼神像要吃人：

“媽！當初你非要把錢拿給我哥了？！現在好了吧！”

“小虎可是你親孫子啊！你怎麼能偏心成這樣！”

母親後退半步，

“明凡不是那種人......明凡，你快把錢拿出來吧！”

“不是哪種人？！”

“八十萬善款啊！現在隻剩五千！不是他拿的是誰拿的？！”

果然，到頭來這筆錢就是個燙手山芋。

當初母親求我幫忙時，我是一百個不願意。

可架不住老人家苦口婆心的求我。

真是好心沒好報，抱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我打斷了弟妹的哭鬧，

“我還是那句話，錢已經沒了。”

“而且，我分文未動。”

2、

我轉身要關上門，弟弟卻一腳踹在門板上，直接踹壞了我家的門鎖。

他堵在門口，“心裏沒鬼你關門？！周明凡你今天不說清楚，誰也別想走！”

王莉也趁機擠進來。

妻子揉著眼睛從主臥出來，

“大清早的吵什麼......媽？明量？你們怎麼來了？”

王莉眼尖，妻子話音未落，她便看見了妻子帶著的昂貴首飾：

“喲！嫂子這鐲子挺貴吧？上周我在商場看見同款，得十萬呢！”

她撲到茶幾旁，指著那個限量款包包：

“還有這個包！我在網上刷到過，二十萬！”

“周明凡你說你沒錢？我看你是把小虎的救命錢都花在這個女人身上了吧！”

王莉猛地轉向母親，

“媽！你看看你養的好兒子！把親侄子的救命錢拿去給外人買包買首飾。”

“現在小虎還躺在重症監護室等著錢救命呢！”

王莉扯著自己淩亂的頭發，突然抓起桌上的水果刀，

“周明凡你今天要是不把錢拿出來，我就死在你家！”

弟弟搶過刀子扔在沙發上，卻把我按在牆上，

“說！錢到底去哪了？！你把錢都花在這個女人身上了是嗎？！”

妻子拉開弟弟，護住我：

“你們鬧夠了沒有！誰拿你們家錢了？！”

王莉甩開她的手，

“除了你還有誰？！身上戴著十萬的鐲子，背著二十萬的包。”

“不是用小虎的救命錢買的，難道是天上掉下來的？！”

“夠了！”

“她身上的每一件首飾，都是我用工資買的！我周明凡沒花過你們一分錢！”

王莉抱著胳膊冷哼：

“說得好聽！有本事你把剩下的錢都拿出來啊！”

妻子氣得渾身發抖，拽著我的袖子低吼：

“明凡！給他們錢！以後再也別管他們家的事！”

我正要開口，母親突然上前一步，搶先開口：

“明凡，先給你弟弟轉八萬手術費。”

“八萬？！”

王莉跳起來，“媽！八十萬善款呢！憑什麼隻給八萬？！”

弟弟卻按住妻子的肩膀，眉頭擰成疙瘩：

“行了！先把手術費湊上，剩下的錢以後再說！”

“小虎還等著錢做手術呢！”

他掏出手機收款碼懟到我麵前，

“哥，趕緊的，小虎還在醫院等著呢！”

王莉不情不願地閉上嘴，眼神卻像毒蛇一樣盯著我。

我盯著母親泛白的嘴唇，又看了看弟弟手機上的壁紙。

看著那張小虎插滿管子的照片，喉嚨裏像塞了團棉花。

妻子在我身後深吸一口氣，把信用卡塞進我手裏：

“給他們轉！以後別再聯係了！” “可以。”

這張卡是妻子的，她是打算讓我破財免災。

“今天，我可以給你們八萬。”

“但是這錢是我借給你們一家的，以後還得還。”

3、

弟弟聽到借錢二字，眼睛瞬間瞪得像銅鈴：

“周明凡你說什麼？！”

“我本以為你隻是愛慕虛榮花了一部分錢，沒想到你連親侄子的救命錢都想賴！”

王莉徹底失去理智，尖叫著撲向妻子：

“不給錢是吧？那就拿這些贓物抵債！”

她的指甲直奔妻子脖子上的金項鏈。

我眼疾手快將妻子拽到身後。

“滾出去！”

我指著門口，太陽穴突突直跳，

“現在就滾！”

弟弟擼起袖子就要上來揍我，母親突然死死抱住他的腰，

“明量！走！先去醫院！”

她拖拽著罵罵咧咧的兒子往門外退。

王莉臨走前還抓起桌上的全家福砸在地上，玻璃碎片濺到我腳邊。

“周明凡！這事沒完！”

弟弟的怒吼隔著門板傳來。

客廳裏隻剩我和妻子，空氣安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心跳。

妻子蹲下身，撿起相框裏我們結婚時的合影，照片上的母親笑得格外慈祥。

她聲音發顫，“明凡，你是不是真的......動了那筆錢？”

她突然抓住我的手，

“我還有點積蓄，要不先拿去補上......你是不是在外麵惹了什麼麻煩？”

我看著她泛紅的眼眶，心裏突然軟了下來。

伸手理了理她淩亂的頭發，“傻瓜，想什麼呢。”

我把她攬進懷裏，“我怎麼可能動孩子的救命錢。”

“那錢到底去哪了？”

妻子仰起臉，眼神裏滿是疑惑。

我頓了頓，不打算告訴妻子真相。

“誰花的誰心裏清楚”

“反正咱倆問心無愧。”

妻子沒再追問，隻是把臉埋在我胸口。

自那天後，我和妻子在小區裏散步時。

總感覺背後平日裏親情的鄰居們在刻意躲著我們。

還經常能看見有人聚在一起對著我們指指點點。

妻子平時很喜歡去小區的兒童樂園陪小孩子玩。

當她蹲下身想抱起一個小女孩時。

孩子母親猛地拽起娃，

“離我們遠點！別把壞毛病傳染給孩子！”

我拉著妻子想問清楚，旁邊曬太陽的大叔突然把報紙摔在石桌上：

“周明凡你還有臉問？！”

他指著手機屏幕上的小視頻。

正是弟弟那天在我家砸東西的畫麵，配文“黑心大伯私吞救命錢，侄子重症監護室等死”。

視頻下方的評論區早已罵聲一片。

小區業主群裏更是炸了鍋。

有人曬出當年捐款的截圖，

“周明凡，之前你發布的捐款。”

“我們大家都看到了，而且很信任你，每家每戶都捐款了。

“可沒想到你拿著孩子的救命錢，帶著你老婆逍遙快活！”

“你們的良心不會痛嗎？”

接下來的日子，妻子去菜市場買菜，甚至沒人原意賣給她。

我們的車在停車場被刮花，寫滿汙言穢語。

查監控時，保安大叔隻是撇了我們一眼，便告知監控故障了。

一天，我臨時回家取文件。

剛拐過樓梯轉角，就看見家門上潑滿了油漆。

推開門時，本該在上班的妻子蜷縮在客廳地板上哭泣。

“怎麼了？”

我扔下公文包衝過去，把她攬入懷中。

“弟妹來我的公司鬧事，現在我被開除了。”

她抬起頭時，睫毛上還掛著的淚珠，“她還說......”

“她還說什麼？”

妻子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她說我......說我活該流產......”

“她說我生不出孩子，就不想讓別人的孩子活。”

妻子當年懷孕的時候，意外流產，甚至失去了生育能力。

這始終是她的一塊心病。

王莉居然用這塊傷疤來攻擊妻子。

我忍不可忍。

“在家等我。”

我來到了醫院的重症監護室。

我搬了把椅子坐在小虎病房前，打開手機直播。

屏幕剛亮起，彈幕就像潮水般湧來：

“喲，這不是那個吞錢的黑心叔叔嗎？”

“跑醫院來又想搞什麼鬼？消費侄子騙錢？”

“趕緊滾！別臟了我們捐款人的眼睛！”

弟弟和王莉突然從病房裏衝出來。

王莉一把搶過我手機：

“周明凡你要不要臉？又拿小虎博同情騙錢！”

她舉著手機轉向鏡頭，擠出兩滴眼淚，

“我兒子在裏麵躺著，他親叔叔卻在外麵直播賺錢......”

彈幕紛紛為弟弟弟妹出頭。

讓他們開直播，自己要刷禮物幫孩子治病。

我在這時開口：

“大家不是想知道八十萬善款去哪了嗎？”

“現在我就告訴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