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陸允辰溫柔地摸了摸她的臉，眼神卻一片漠然。

“既然明白，就去爺爺的渡厄齋外跪著反省吧，等壽宴結束，我再去接你。”

渡厄齋位於老宅花園深處，平日鮮有人去，房子四周更是鋪滿白色的碎石子。

而壽宴，至少三五個小時後才會結束。

江見微心中發冷。

在那樣尖銳的小石子上跪三五個小時，她膝蓋必廢！

“為什麼?”她雙眸通紅，“我隻是想好好愛你而已，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陸允辰褪去溫柔假麵，神色變得淩厲。

“你還敢問我為什麼？”

“自作主張地做不該做的事，還隨便和別的男人拉手。難道你不該罰嗎？”

“我沒有......”江見微泫然欲泣，神色更是卑微柔順：“但如果我的行為讓你覺得難受，我願意接受懲罰。隻是......”

“可不可以換個時間？這畢竟是爺爺的壽宴，如果我不見了，賓客們會發現不妥的。”

“我會讓小晴替你招待賓客。”陸允辰冷冷道，“這樣的場合，她隻會比你應付得更好。你安心反省吧。”

江見微本以為自己早已心如死灰。

可聽見這句話，她還是感到心口發窒，四肢百骸都仿佛有針在紮。

真是......

好得很！

她深吸了一口氣，才將那些綿密的痛意壓下去。

抬頭，她露出一個溫柔無害的笑。

“也好。姐姐總歸是長袖善舞的。有她陪在你身邊，我就放心了。”

“允辰，那我們宴會後見！”

說完，她毫無留戀地轉身離開，一瘸一拐地往花園深處去。

陸允辰望著她的背影，眉頭緊皺。

不知道為什麼，他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從前聽到小晴要替代她陪他出席什麼場合，她必然要鬧得天翻地覆，然後就會為了他使盡手段地去爭去搶。

那時雖然煩人，但卻張揚熱烈，像暗夜裏的怒放的玫瑰，荒原上躍動的野火，明媚又動人。

可此刻的她，乖巧倒是乖巧，但也少了活力。

而她對他的愛，好像也跟著那些活力一起消失。

這念頭一起，陸允辰自己都笑了。

江見微怎麼可能不愛他？！

他不過一句話，就能讓她放棄學業，乖乖在家做陸太太。

他生病時，她能衣不解帶照顧他三天三夜；他要去危險的地方出差，她就一步一叩首去雲台山為他求平安符。

江見微對他的愛，有目共睹，也很拿得出手。

陸允辰完全無法想象，她不愛自己的是什麼樣的。

訓妻所可能是有些矯枉過正，但也沒什麼不好。

之前她實在太鬧騰，這樣安靜一些，倒是有幾分貴夫人該有的溫婉沉穩的樣子了。

這時，江雪晴從另一個方向的月亮門後轉出來，一看見他就笑。

“原來你在這，可叫我好找！”

她穿著纖穠合度的禮服裙，露出漂亮的天鵝頸，走起路來搖曳生姿，十分賞心悅目。

但陸允辰卻無心欣賞，依然麵朝江見微離開的方向，眸中有幾分深思。

江雪晴眼底閃過一絲妒恨。

其實她很早就來了，雖然聽不見陸允辰和江見微說了什麼，但他們親密的姿態，全都被她看在了眼裏。

她很快調整好情緒，無比自然地挎上他胳膊。

“阿辰，你找到妹妹了嗎？林少他們都到了，就等你過去呢！”

“她也真是的，明知道需要招待客人，還到處亂跑。真是太任性了。也難怪林少他們對她有意見。”

陸允辰皺眉，斜睨了她一眼。

“她和你不同，從小長在貧苦的環境，對這樣的場麵不適應也是正常的。”

“林軒他們眼不容沙，接受不了微微也正常。但你是她姐姐，應該多包容她一些，不要跟著他們一起說她！”

江雪晴臉色瞬間蒼白。

“阿辰，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對不起。都怪我享受了妹妹江家大小姐的生活，我不該和林少他們一起說她。可我也已經努力彌補她了，就連你......”

說到這，她就哽咽地說不下去。

但望著陸允辰的眼神卻深情又受傷，仿佛柔腸百轉愛而不得。

讓陸允辰隻需看一眼，就懂她話中未盡的意思。

他心軟，反而緩了語氣來安慰她。

“我沒責怪你的意思。微微流落在外，更不是你的責任。小晴，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多思無益。”

“嗯。”江雪晴落落大方地微笑著點頭。

心裏卻漚出汩汩毒液。

過去的就讓它過去。

他果然是半點都不想念他們曾經的恩愛情誼了！

都是江見微的錯！

如果沒有她，她想追回陸允辰，根本不需要這麼費事！

要是......

江見微不存在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