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時願,你幹什麼?!”謝驚淮長臂扶住林芷歆的細腰,鳳眸怒瞪著薑時願痛得蒼白的臉。
薑時願冷冷瞅著這對公母,右手握住受傷的小臂,一滴汗順著柔美的臉頰滑落。
“我沒碰她,是她上來拽我。”她嗓音無溫。
“拽你,你就推她?”
謝驚淮隱隱動怒,壓抑情緒,“芷歆是你的親妹妹,你們是一家人,為什麼你總是處處針對她?”
“親妹妹?”
薑時願輕輕一笑,美眸藏著鋒利的刃,“我們既不是一個媽,又不是一個姓,她是我哪門子的親妹妹。
別來沾邊了,行嗎?”
原本,她也是姓林的。
但自從十八歲那年,父親執意要把母親在京市的故居賣掉用於集團資金周轉,為此父女二人大吵一架,父親還當著林芷歆母女的麵甩了她一巴掌後,她就決意再不姓林,隨母親姓。
謝驚淮眉心緊擰,瞬也不瞬地盯著眼前的妻子。
他不知今天她受了什麼刺激,就像門意大利大炮,得誰轟誰。
“驚淮哥,是我沒站穩,姐姐應該不是故意的......”
林芷歆順勢靠在男人挺括的懷中,雙目濕潤又委屈,“我過來找姐姐,隻是想當麵跟她說聲對不起,畢竟曈曈發病都是因我而起的,心裏實在過意不去......姐姐我氣也是應該的。”
“薑時願,向芷歆道歉。”謝驚淮寒聲命令,檀黑的眸深斂,盡是威壓。
又是這樣。
五年婚姻裏,她對這個男人說的最多的,就是“對不起”。
——“對不起,是我做的不好。”
——“對不起,是我考慮不周,我去向媽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然而,她錯過嗎?
從未!
薑時願冷冷盯著男人,笑紅了眼睛,“道歉?行,那她跪著聽。”
林芷歆在男人懷中一顫。
“薑時願,你別太過分!”
“這才哪兒到哪兒,謝總這就受不了了?”
薑時願笑靨嫣然,如淩寒中綻放的一朵冷豔清傲的淩霄花,“別急,還有更過分的呢。”
說完,她轉身揚長而去,頭也不回。
謝驚淮望著那片纖柔卻散發倔強氣息的背影,回味剛才那抹從未見過的笑容,鳳眸深了一度。
見男人的視線仍望著薑時願離開的方向,林芷歆抿了下唇,善解人意地催促:
“驚淮哥,你快去追姐姐吧......我沒事的。”
謝驚淮低斂長睫,攬著她的腰將她扶起:
“不用管她,我送你回去。”
......
午後,曈曈情況平穩,被司機和保鏢護送回觀瀾苑。
哪怕下午還有重要會議,謝驚淮仍然親自把身體不適的林芷歆回家,才趕赴集團開會。
向來極守時間觀念的他還因此遲到,十幾號高層坐著幹等了他一小時。
晚餐時分,謝驚淮回到家中。
他剛進門,便將搭在小臂上的西裝,自然而然地往前一丟。
不成想,他的西裝沒有被一雙柔白的手接住,而是猝然掉在地上。
謝驚淮睨著地上的西裝,眉心籠上濃霧陰翳。
過去的五年,隻要他回家,薑時願必定穿著圍裙匆匆走來,朝他露出乖順中透著幾分討好的笑容,體貼地幫他拿西裝,換拖鞋。伺候他比傭人更周到。
因為,傭人是雇的。
薑時願是他娶的,是妻子,滿心滿眼的都是他,所以才會做得無可挑剔。
謝驚淮一陣煩躁的情緒堵在胸臆,“寧管家!”
“大少爺,您回來了!”
寧管家立刻跑出來,“晚餐已經備好了,小少爺在餐廳等您了。”
男人環視了一圈冷冷清清的客廳,“薑時願呢?回來了嗎?”
“太太還沒回......晚餐是廚房做的,不知合不合您胃口。”
謝驚淮薄唇成線,指尖摳入溫莎結,大步邁向餐廳。
長長的餐桌,隻坐著父子二人,沉默用餐。
佳肴美饌,卻空有形式,沒有食物的煙火氣,兩人味如嚼蠟。
“爸爸,我吃好了。”曈曈撇了撇嘴,放下碗筷。
謝驚淮瞥了兒子一眼,“吃這麼點?你屬貓的?”
“不是,爸爸,飯菜不如媽咪做的好吃,我吃不下......”
曈曈嘟著小嘴,鬱悶地問,“爸爸,我想喝媽咪燉的老雞湯,還有媽咪做的糖醋肉、菠蘿排骨、蒜香雞翅......”
“行了,那些都是隨處可見的家常菜,有什麼不得了的?”
謝驚淮暗自喉結一滾,“你是謝氏未來的繼承人,區區幾道簡單的菜就拿捏了你的心思、喜好,這怎麼能行?”
曈曈又勉強扒了幾口飯,不敢出聲了。
謝驚淮拿起餐巾優雅拭唇,“曈曈,你給你媽媽打個電話,問她人在哪裏,什麼時候回來。”
“我不。”
曈曈忿忿地賭氣,“今天媽咪好過分,都把歆歆小姨嚇哭了!她都還沒向小姨道歉呢,我才不要主動聯係她呢。
搞得像背刺小姨一樣......”
小小年紀,竟然能說出“背刺”這麼尖銳的字眼。
謝驚淮臉色瞬間暗下來,剛要責問,寧管家在這時“啊”了一聲:
“大少爺,我想起來了,今天是太太的生日啊!”
父子二人猛地怔住,大眼瞪小眼。
“是不是因為您把太太的生日忘了,太太才會生您的氣,不肯回家啊?”
謝驚淮鳳眸微眯,恍然大悟。
......
兩小時後,薑時願拖著一隻巨大的行李箱步入別墅。
進入臥室,她二話不說,打開衣櫃就把衣物往箱子裏塞。
“你幹什麼?”謝驚淮邁入臥室,俊朗的麵孔冷如雪域。
薑時願背對著男人,手腳麻利地忙活,“收拾行李,出去住。”
“出去住?那曈曈怎麼辦?”
謝驚淮戲謔勾唇,像聽了個笑話,“你愛子如命,曈曈是你心頭上的肉,你以前一天沒見到,都想得不行。現在,你竟然要搬出去?
你舍得嗎?”
薑時願頓住,站直纖細的腰身,陷入思忖。
就在謝驚淮以為這個身無長處,下無立錐的女人會因此妥協時,薑時願倏然心篤意定地道:
“舍得。”
男人神情一滯。
“離開我,還有他的歆歆小姨呢。更何況,他也不需要我了。”
謝驚淮大步奪上前,站在薑時願身畔,如屹立巍然的冰山:
“薑時願,你聽聽你自己說的話,還有點母親的樣子嗎?這是你的親生兒子,你說不要就不要了?”
“既然我在你眼裏如此不堪,也不配為人母,那咱們就一別兩寬,各有天地吧。你再給謝君珩挑個新媽,挑個他喜歡的......”
薑時願話音未落,謝驚淮便一把緊緊扣住了她的細腕。
“放開......”
她手腕吃痛,蹙緊秀眉想要掙開,可男女力量懸殊,她掙不過他。
本就虛弱著,如此拉扯,她出了一身的虛汗。
謝驚淮對她,從來都是粗暴的,不溫柔的。
尤其是夫妻之事上,剛結婚那會兒常弄得她傷痕累累,大夏天還要靠穿高領長袖遮掩痕跡,常惹的傭人們在背後恥笑她。
薑時願有時會想,謝驚淮對林芷歆也是這樣嗎?
想來不會。
林歆芷愛穿露肩裝,愛穿短裙。她每每見到她,她的肌膚都是白皙光滑如剝殼荔枝,吹彈可破。
可見,他對她,何其溫柔。
果然是深愛多年的人,哪裏舍得她受一點傷呢......
就在這時,薑時願感到掌心一沉。
謝驚淮將一隻精致的黑絲絨盒子塞進她手裏,冷峻的眉眼透出與生俱來的倨傲:
“你今天過生日,是嗎?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