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的東西......”張姨的聲音打斷思緒。
露真珠低頭看著懷裏的抱枕,上麵還繡著她和顧淮的名字縮寫——那是她新婚時親手縫的,如今卻要搬進客房,像個多餘的客人。
夜幕降臨時,主臥傳來低低的笑聲。
露真珠躺在客房的床上,盯著天花板上的水漬,想起顧淮曾說“以後每天醒來都要看見你”。
現在他的枕邊人換了,而她連睡在主臥的資格,都被剝奪了。
手機在床頭櫃震動,是江瑟瑟新發的朋友圈:“終於住進了夢想中的落地窗房間~”
配圖裏,她靠在顧淮肩頭,身後的窗簾正是露真珠選的米白色。
露真珠盯著照片裏自己曾精心布置的房間,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原來有些溫暖,從來都不屬於她。
窗外下起了小雨,客房的窗欞漏進冷風。
樓下傳來顧淮的咳嗽聲,她掀開被子的手停在半空——以前他咳嗽,她會煮好梨水端去。
她下意識想起來拿藥,卻在起身時猛地想起:現在該照顧他的人,已經不是她了。
眼淚忽然毫無征兆地掉下來,砸在枕頭上。
她終於明白,有些失望是累積的,就像主臥的落地窗再明亮,也照不亮客房裏的黑暗。
而她,該從這場名為“婚姻”的幻夢裏,醒過來了。
顧淮出門前,露真珠在玄關聽見他低聲叮囑江瑟瑟:“冰箱裏有燉好的燕窩,記得熱了吃。”
她攥著律師樓的名片推門離開,春日陽光落在肩頭,卻沒半點溫度。
三個小時後,她攥著草擬的離婚協議回家,推開門就看見江瑟瑟翹著腿坐在梳妝台前,手裏把玩著那把檀木梳——梳齒已經斷了三根。
母親臨終前親手給她梳頭的畫麵突然在眼前閃過。
那是母親留下的唯一一件遺物。
“誰讓你碰我的東西?!”露真珠的聲音在發抖。
江瑟瑟對著鏡子補口紅,漫不經心開口:“反正你要搬去客房,這些舊東西我幫你清理了唄。”
她指尖撥弄斷梳,“再說了,顧淮說這房子以後我說了算。”
血衝上頭頂的瞬間,露真珠揚手打了過去。
江瑟瑟的臉頰瞬間紅了一片,她愣了兩秒,忽然尖叫著撲過來。
露真珠本能後退,卻看見顧淮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麵前的江瑟瑟立刻踉蹌著摔倒,指尖勾住露真珠的袖口,演技逼真:“阿淮,她打我......”
“是她先搞爛了我的梳子!那是我媽媽的......”露真珠甚至連話都沒說完,就被顧淮直接打斷。
“鬧夠了嗎?”他皺眉看向露真珠,目光掃過地上的斷梳,語氣淡淡,“不過是把梳子,至於動手?”
他彎腰扶起江瑟瑟,替她理了理亂發,“去沙發上歇著,我讓人給你拿冰袋。”
“那是我母親的遺物。”露真珠聽見自己的聲音,像從很遠的地方飄來。
顧淮頓了頓,卻沒回頭,隻從茶幾上拿起煙盒:“明天讓張姨去買把新的。”
火柴劃亮的聲音裏,他終於轉頭看她:“別總這麼任性,瑟瑟身體不好。”
任性嗎?
露真珠盯著他指間的火光,忽然笑了。
顧淮想說什麼,卻被江瑟瑟拽住袖子:“我手被劃到了......”他立刻轉身去拿醫藥箱,腳步聲裏帶著急切。
檀木的香氣混著煙灰味鑽進鼻腔,她想起母親說過“梳子斷,緣分盡”,說的還真是不錯。
指尖觸到冰涼的床單,她忽然想起顧淮說“我太太怕冷”時的語氣,原來溫柔也可以是一把雙刃劍。
深夜三點,深夜,露真珠聽見動靜,開門看見顧淮站在客房門口,手裏拿著她常用的毛毯。
“客房冷,給你送條毯子。”
他聲音有些沙啞。
顧淮推開門時,露真珠正對著月光擦拭那把斷梳。
他身上帶著女士香水氣,領帶鬆垮地掛在脖子上,就像剛剛鬼混回來一樣。
“還沒睡?”他伸手想摸她頭發,她卻毫不猶豫地避開了。
顧淮的手頓了頓。
露真珠抬頭看他,嘴角扯出一抹難看的笑:“怎麼?是來替江瑟瑟出氣的嗎?畢竟我打了她。”
顧淮挑眉,忽然輕笑一聲,指尖捏住她下巴抬起,迫使她仰頭看自己:“小脾氣還沒消?我來哄你。”
她還沒來得及掙紮,就被他按在床頭吻住。
他的指尖捏著她腰上的肉,力道重得像在懲罰,卻在她咬他下唇時,忽然放軟了動作。
他在她耳邊輕聲道:“梳子我讓人加急修了,明天就能拿——”
露真珠推攘的動作停住了。
可下一秒,她就聽到顧淮那傷人的話語。
“真珠,”他含著她的唇瓣呢喃,“別鬧了,去跟瑟瑟道個歉。”
眼淚猝不及防地掉下來,露真珠嘗到鹹澀的味道。
她想起新婚時他也是這樣哄她,說“我的新娘要最乖”,可如今乖的定義,是要她忍下所有委屈,去成全另一個女人的眼淚。
“她眼睛哭腫了。”顧淮的舌尖掃過她淚痕,手卻探進她睡衣裏掐住後腰,“你不想我為難,對嗎?”
露真珠盯著他睫毛下投的陰影。
她張開嘴,卻不是迎合,而是狠狠咬住他舌尖——血腥味在口腔炸開的瞬間,聽見他悶哼一聲,卻沒推開她。
“疼嗎?”她喘著氣問,指甲摳進他後頸。
顧淮舔了舔滲血的唇角,忽然笑了,指尖捏住她下巴左右搖晃,像在逗 弄一隻鬧脾氣的貓。
“乖一點,”他扯過她手按在自己心口,“道歉,然後今晚我陪你睡。”
窗外的月亮被雲層遮住半張臉,露真珠望著他眼底的興味,忽然覺得可笑。
原來他的哄,從來都是帶著條件的施舍。
她鬆開手,任他的領帶從指間滑落,輕聲說:“好。”
顧淮似乎滿意了,低頭在她額頭落下一吻,起身時順手拿走床頭櫃上的斷梳:“明天讓張姨煮燕窩,別再為這種小事鬧脾氣。”
“睡吧。”顧淮的手掌輕輕拍著她後背,像哄一個受傷的孩子。
露真珠將臉埋進他胸口,聽見他心跳聲裏混著遠處的手機震動。
江瑟瑟的消息彈窗亮起時,露真珠感覺到他身體驟然繃緊。
“阿淮,我肚子疼......”語音裏帶著壓抑的哭腔,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
顧淮的手指停在她發間,半天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