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了!”
鄭雅兒杏眼淬火,手臂一抖,亮出腰間的軟鞭,鞭梢帶著破空聲直鉤顧春風的雙眼。
顧春風下意識抱頭逃跑,體育生的奔跑意識,配上那細瘦的腰肢,一用力扭得比麻花還擰巴。
腳下一崴竟栽進了旁邊的盆栽裏。
正狼狽地往外扒拉,鞭梢已擦著他後頸掃過,在紫檀木屏風上留下三道深可見骨的鞭痕。
顧春風一時心肝緊皺,一時間竟挪不開半分。
鄭雅兒怒火更勝:“毀我姻緣還敢躲!”
小麻袋一個箭步橫在顧春風身前,鐵砂掌穩穩攥住鞭身。
顧春風佩服的豎大拇指。
還不忘打王者的那一套,躲在小麻袋身後搖晃著豬頭挑釁:“打不著~打不著~”
不料下一秒鄭雅兒直接棄鞭衝上來。
鄭雅兒書香門第,沒有專門練過,純純野路子
膝蓋手肘一起上,沒有半點章法,輸出全靠仇恨值。
一套下來,饒是武功高強的小麻袋也挨了好幾下。
小麻袋眼尋侯爺想要求助,卻差點笑噴。
鄭太傅的頭抵在侯爺心口,白.皙的小拳頭一下又一下的捶著侯爺的胸口,還哭的梨花帶雨。
“你還我清白!我清清白白大半輩子,都被你給毀了......”
侯爺靠在柱子上退無可退,一臉無奈。
“你......你再這樣我......我可動手了啊。”
雖然這樣說,但自知理虧,還比自己官階高,實在不好還手,隻能高舉雙臂任由他捶打。
侯爺眼角餘光瞥見翻滾躲避的窩囊兒子,想著都是因為他。
氣得吹胡子瞪眼:“你不是說真心道歉就能解決嗎?你態度呢!過來給你鄭伯父磕頭!”
“爹!態度哪有命重要啊,我跪下不動,她非打死我不可啊!”
“吵什麼吵!”
一個獅吼,鄭雅兒和鄭太傅都草草停了手。
內堂屏風“嘩”地被推開,一位身著墨綠褙子的中年婦人穩步走出。
她發髻梳得一絲不苟,眼角細紋裏都透著精致強悍,正是鄭夫人。
侯爺準備打招呼,鄭夫人直接抬手製止。
“內堂已經聽了七八分了。”鄭夫人坐下,目光如刀刮過顧春風,“睡了我女兒,打算拍拍屁股就走?”
顧春風被她看得一哆嗦,剛想辯解“其實沒睡到”,卻見鄭雅兒在一旁摩拳擦掌,趕緊把話咽了回去,隻敢用眼神向侯爺求救。
侯爺往前一步,抱拳道:“鄭夫人,小兒不懂事,我替他賠罪。隻要您開口,金銀珠寶、良田美宅,顧家絕不含糊。”
鄭夫人麵無表情:“不成。事關我女兒的清白和以後婚嫁,錢財不解決問題。”
侯爺回首掏,直接把顧春風扔在前麵,小聲叮囑:“態度,態度,負荊請罪......”
沒等顧春風開口,鄭夫人抬手道:“若是無用的廢話,免開尊口。”
顧春風直接坐在地上:“那你直說唄,我們都是粗人。”
“你娶鄭雅兒。”
“什麼?!娶她?”顧春風像被踩了尾巴的貓跳起來,“她叫鄭雅兒,你看她雅不雅?!她能把我打死!”
他指著鄭雅兒,後者立刻回以一個“你再說試試”的凶狠眼神。
“不娶?”鄭夫人挑眉,“不娶就讓她今日打死你出氣,以後嫁得不好也認了。”
怎麼又要死了?
顧春風趕緊看向顧昭。
侯爺也沒讓人失望,虎目一瞪,上前一步,手按上了腰間佩刀。
“不娶,你當我顧昭的刀是吃素的?”
顧春風趕緊跑到顧昭身後:“你當我爹的刀是吃素的?!”
鄭夫人卻氣定神閑地整理著袖口,“相公,”
她轉頭對鄭太傅道,“今日上朝後,你記得多參顧侯幾本,就說他早日縱子行凶,今日意圖強占當朝太傅之女,或有謀反之嫌......總之若參不死他,今晚就別回來吃飯了。”
“呃......好!”
鄭太傅立刻擦幹眼淚,擼起袖子就要往外走。
卻被顧昭一把抓住,顧昭恐嚇道:“再走一步,我手起刀落。”
鄭夫人冷笑:“殺。殺了他,然後殺了我們全家,然後你們全家被斬。”
“是兩家同歸於盡,還是讓顧春風娶我女兒你自己看著辦吧!”
顧昭頓時覺得頭大如鬥,一時支支吾吾說出話來,甚至想著要是謀反的話,該從哪條街行兵。
“娶!我必須娶!我有錯在先!我義不容辭!!”
顧春風一聲比一聲高,全場皆靜。
他哪裏敢耽誤,別真把自己玩死了。
心裏默默跟原主道歉,不好意思,給你娶了個母老虎。
顧昭踢了顧春風一腳:“開弓沒有回頭箭,你真要娶?”
顧春風低聲:“緩兵之計,緩兵之計。”
顧昭深吸一口氣,對鄭夫人抱拳道:“夫人此言有理,是我顧家對不住鄭府。這門親事,我應了!”
鄭夫人表情仍無變化,隻是淡淡的吩咐丫鬟,“取文房四寶,把婚書寫了,準備上好的印泥,等下按手印用。”
顧昭和顧春風大眼瞪小眼,小聲蛐蛐。
“按不按?”
“按。緩兵之計,緩兵之計,總不能讓我當場入洞房。”
鄭雅兒跺腳:“娘~。”
“你閉嘴。”
很快,紅紙墨硯擺上了桌。
鄭夫人親自提筆,唰唰寫下婚書,內容言簡意賅:顧春風願娶鄭雅兒為妻,擇日完婚,永不反悔。
“按手印吧。”
鄭夫人將婚書推到顧春風麵前。
顧春風看著那猩紅的印泥,絲毫沒有猶豫,反正他不是本人,擼起袖子就是幹。
顧昭不忍直視,這是他生平唯一一次沒有護住兒子,心中默默歎氣:“兒啊,男子漢大丈夫,敢作敢當。先按了,以後爹再幫你想辦法。”
顧春風心一橫,眼一閉,就要把手指按上去。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尖細的公鴨嗓:
“鄭太傅可在——”
眾人皆是一愣,隻見一位身著緋紅宮裝的老太監在一眾侍衛簇擁下快步走進來。
正是皇上身邊的總管太監曹公公。
他掃了眼滿院持棒的仆人,有遠遠看見滿廳狼藉,八字眉微微一挑:
“哎喲,這是唱的哪出啊?可嚇死咱家了。”
說著上了大堂。
“侯爺也在啊,皇上見您二位遲遲不上朝,特遣咱家來瞧瞧。”
“哎呦~怎麼寫上婚書了?”
“二位請吧。”
顧春風手指停在印泥上方,僵得像根木頭。
感覺不用死了,又感覺事情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