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薑昕妍再次睜開眼，入目是醫院慘白的天花板。

她眨了眨眼，意外地發現床邊竟坐著林墨初。

未及開口，一連串帶著焦躁關切的質問便砸了過來：“你是傻子嗎？為什麼替我擋？那燈有多重你不知道？不要命了？！”

他語氣急促，“幸好隻是輕微腦震蕩，骨頭沒事。”

薑昕妍驚訝於他這不同尋常的關心，想轉移話題：“你這麼緊張我？”

林墨初臉色一變，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立刻梗著脖子，聲音拔高掩飾心虛：“你死了誰給漾漾換心臟！我隻是不想計劃出岔子！”

果然。薑昕妍抿了抿幹裂的唇，心底那點微弱的火星徹底熄滅，暗嘲自己不該有半分多餘的期待。

她定定看著他，眼神空洞又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我救你，當然是因為我愛你。”

林墨初被她這直白的話哽住，心臟像被無形的手攥緊。這已不知是第幾次聽她說愛。

這些年，她為他擋刀，為他無怨無悔地付出時間精力，甚至為他忍受屈辱。

他從未感受過如此熾熱滾燙、不求回報的愛意，這讓他心慌意亂，無所適從。

病房門卻在此刻被猛地撞開！

尚博宇帶著一群人火急火燎地闖進來，臉色煞白。

“林哥！不好了！漾漾姐......漾漾姐她割腕了！剛送進搶救室，醫生說失血太多，血庫告急！”

“薑昕妍和漾漾姐血型一樣！快讓她去獻血！再晚就來不及了！”

林墨初猛地站起，臉上血色瞬間褪盡，寫滿了真實的焦急。可聽到讓薑昕妍獻血時，他眼底第一次出現了掙紮和猶豫。

“醫院找不到別的同型血了？她才剛醒，身體虛得很，不能獻！”

尚博宇震驚地瞪大眼，像不認識他一樣：“林哥！那是漾漾姐啊！命懸一線！薑昕妍就是個......就是個......”

他瞥了一眼病床上臉色慘白的薑昕妍，把更難聽的話咽回去，“你擔心她？你還是我認識的林哥嗎？！”

林墨初臉色陰沉得可怕，下頜線繃緊，仍不鬆口。

薑昕妍了然地看著他。

他不過是覺得剛被她豁出命救下，轉頭就讓她去給蘇漾漾獻血，顯得太過冷血無情，怕自己良心不安罷了。

她該識相點。

更何況，蘇漾漾若真死了，她的任務也就提前終結，顧懷南或許能更早回來。

薑昕妍撐著暈眩沉重的頭，掙紮著下床，聲音虛弱卻平靜：“走吧，我去獻。”

林墨初盯著她踉蹌不穩的背影，第一次感到心亂如麻。

抽血室裏，針頭刺入薑昕妍蒼白手臂上清晰的青色血管。

她麵無表情地看著暗紅的血液流入血袋，仿佛那流失的不是她的生命。

林墨初卻罕見地顯露出慌亂，在護士身邊來回踱步，喋喋不休：

“400cc夠了嗎？她剛受過傷！”

“抽這麼多？她身體受得住嗎？臉色這麼白！”

“不能再抽了！停下！”

薑昕妍聽得心煩意亂，淡淡道：“放心，醫生有數。這點血，影響不了半個月後的捐贈手術。”

林墨初猛地一怔，似未料到她此刻還在想著手術，還在想著蘇漾漾。

一股莫名的煩躁和刺痛湧上心頭。

沉默一瞬，他下意識反駁：“我不是這意思！我是擔心你......”

話未說完，薑昕妍已蒼白著臉，自己按著棉簽坐起身。

她神色倦怠到了極點，像耗盡了最後一絲力氣：“不用在這裏看著我。去看蘇漾漾吧。她更需要你。”

林墨初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看著她疏離淡漠的眼神，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喉嚨裏。

他最終什麼也沒說，轉身離開了抽血室。

腳步卻沉重得如同灌了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