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我十二歲生日當天，爸爸和姐姐車禍身亡，血肉橫飛。

往後的每一天，我都被媽媽跟弟弟唾棄，活在懺悔之中。

直到我結束高考，十八歲生日時，係統說如果還不能讓媽媽愛我一次，我將淒慘死去。

我哀求著媽媽救我，媽媽卻說：“又在撒謊，你撒謊害死你姐姐還不夠，還要再來害我？如果你真的會死，那你趁早死了！”

當晚，我就慘死在手術台上。

後來，我的姐姐卻帶著滿載榮譽歸來。

最討厭我的媽媽在看到我的屍體後，崩潰了......

1.

我又躺在了醫院裏，滿身血跡。

今天本該是我異父異母弟弟的生日。

我努力挺直腰背，聲音低下去，“媽媽，你今天就在醫院陪我一天，好嗎？”

係統再怎麼頻繁地讓我受傷，無論小傷，大傷，媽媽從來沒有留下來過一整天。

“你今天不留下來的話，我真的會疼死的......媽媽，求你了媽媽......”

媽媽看向我，那雙冷淡的眼睛沒有感情。

“過來。”

我一下歡喜，病痛折磨的我渾身無力，艱難地爬到她的身邊。

可她卻把她滾燙的掌心摁在了我的傷處，鮮血汩汩流淌。

“宋遲，你怎麼這麼賤呢？你爸用過的手段，你要用幾回？”

“你姐姐在八年前，已經被你跟你爸害死了，現在你還想用同樣的手段，害死我麼？”

媽媽話像一把銳利的尖刀紮進我的心肺，鮮血直流。

我十歲的時候幼稚，任性，隻想要爸爸給我買生日蛋糕，爸爸帶著姐姐冒著大雨出門了，卻沒想到遭遇車禍，兩人當場死去。

爸爸的屍骨找到了，姐姐卻成了一灘爛肉，黏都黏不起來。

媽媽崩潰極了，說我爸爸是攻略者，是我跟我爸爸聯手，害死了姐姐。

爸爸死了，他是惡人。

而我，是惡人帶的罪人。

我咬著唇，眼淚啪嗒啪嗒地掉。

這時，耳邊傳來係統冷漠的聲音，“這是你最後的機會，如果趙昭晴還不留下來的話，你今晚就會死。”

我顫抖著嘴唇，乞求著，小心翼翼的抱著她的胳膊，“媽媽，求求您留下來，我隻求您一次，就當是救救我，好麼？”

媽媽的眼神嘲諷而輕蔑。

“哭，繼續哭，你要是真的會死，最好今晚就死，去地下給你姐姐賠罪！”

我僵硬住了，媽媽卻毫不留情地扯開了我的手，大步流星地離開了。

係統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一字一句都在預告著我的死亡。

我拚命拿起手機，渴求著黑暗裏最後一點光，敲下幾個字，“媽媽，我愛你。”

2.

最初的時候，係統不是讓我靠賣慘來獲取媽媽的關注。

他也會用溫柔的聲音跟我說，“遲遲，你喜歡這條褲子嗎？你跟媽媽撒嬌，她就會給你買了。”

我便小心翼翼的走到媽媽的麵前。

媽媽卻抱著弟弟林羽，給他搭配著漂亮的衣服，看也不看我。

我委屈極了，本能地朝她撒嬌，“媽媽，我也想要衣服。”

她終於施舍般地看了我一眼，卻在看到我的臉後，露出一個厭惡的表情。

“害死你姐姐，你也配穿好看的衣服。”

是我害死了爸爸和姐姐，我愧疚的難以抬頭，可係統不斷催促年幼的我，求得媽媽的愛。

我怯懦的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袖，“媽媽，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吃蛋糕了，你可不可以，不要那麼討厭我了？”

媽媽厭惡的拂開了我的手，抱著林羽去了林叔叔身邊。

係統開始嫌惡我。

“你怎麼這麼沒用，連你媽媽都留不住，讓她被別人的兒子搶走。”

林叔叔和林羽是在媽媽死後，住到我們家的，他們跟媽媽有說有笑，仿佛一家三口，而我站在樓梯上，像老鼠一樣偷窺著他們的幸福，難過的低下了腦袋。

我沒有爸爸，也......好像沒有媽媽了。

林羽隻有在媽媽在的時候，才會裝作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樣。

沒有媽媽在的時候，他隻要一見到我，就會露出鄙夷和厭惡的眼神。

我去洗手間的時候，他會把一整桶臟水都倒在我身上，讓我渾身濕透。

我喜歡的蛋糕，他會全部都吃掉，還要故意在我麵前炫耀。

他在學校裏說我沒有爸爸，是個野孩子，還說我的媽媽一點也不喜歡我。

我有爸爸的，我的媽媽也喜歡我。

我站起身來，含著滿眼的淚，吼了他一句，“你閉嘴！”

林羽愣了愣，而後狠狠地推了我一把。

“我爸說了，你就是個野種，你不僅害死了你爸，還害死了你姐姐，你是一個罪人，憑什麼跟我大呼小叫？”

一提到爸爸和姐姐，我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狠狠地摔在了地板上。

我的手肘磕破了皮，鮮血直流。

老師很快打通了媽媽的電話，

“趙女士，你的兩個孩子打架了，有點嚴重。

宋遲見血了，麻煩您來一趟。”

在等待媽媽的煎熬裏，老師把我輕輕抱了起來，看向了林羽，“給你哥哥道歉。”

林羽沒動。

老師歎口氣，擦掉了我疼得模糊的淚水。

“沒事，等你媽媽來了，就會好了。”

媽媽來了。

她對著老師禮貌地點點頭，卻沒有任何責罵林羽的意思，“是我沒有教育好，下次不會了。”

老師歎了口氣，“宋遲受了很大的委屈，傷勢也比較嚴重。”

“那就交給醫院處理吧。”

我被她拉扯到了醫院，媽媽坐在椅子上，冷漠地看著我，“有什麼好哭的？”

我捂著傷口啜泣。

媽媽冷冷地盯著我，“為什麼要欺負你弟弟？”

“我沒有欺負他！”受了委屈的我忍不住爆發。

“是他先罵我的！他罵我是野種，罵我是罪人，我隻是讓他閉嘴，他就推了我。”

“住口！”媽媽站起身，狠狠給了我一巴掌。

清脆響亮。

我懵了，怔怔地看著她。

媽媽的臉色陰沉，罵我的聲音很大，似乎能夠傳遍整個醫院，

“難道你不是罪人麼，你爸天天跟我說他是攻略者，沒有我他會死，你就是你爸的幫凶，跟他一起聯手弄死了你姐姐，你怎麼不是罪人！”

“現在林羽是你的弟弟，我不準你汙蔑他！”

我總算捂住了臉，像是要捂住我最後的顏麵。

“媽媽，回家再說吧......”

這是她第一次當眾打我，小小的我，自尊心碎了滿地。

“趙女士。”老師有些看不下去了，她為難地勸說，“這件事，宋遲確實是受害者，您不能太過偏心，責怪他。”

媽媽視若無睹，扯著我受傷的胳膊回家了。

最後，林羽沒有受到任何懲罰。

我不敢問緣由。

我知道，我跟爸爸都是害死姐姐的罪人。

在這個家裏，我的地位甚至不如林羽的一條狗。

3

我死後成了孤魂野鬼，爸爸沒有墓碑，我想去姐姐的墓碑前呆著的，卻不想再睜眼，竟然回到了家。

門半開著，黃色的暖光從裏麵鋪了出來，傳來的是歡快的生日歌，“祝寶貝生日快樂。”

我艱難地飄了進去。

那些撒在我身上的暖光，像是刮骨刀一般，一次一次刮了我的骨頭，提醒著我，沒有人愛我。

往日裏嚴肅的媽媽輕柔地攬住了林叔叔的胳膊，林羽坐在一旁閉著眼睛吹蠟燭。

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林羽吹完蠟燭，揚起一個天真無邪的微笑，“媽媽，哥哥不是出車禍了嗎？怎麼樣了？”

林羽口中的車禍，是他和他的小夥伴們在馬路上玩耍，而我經過時不小心被推搡了一把，被一輛小轎車撞倒在地。

而後係統順水推舟，把我的傷勢變得更加嚴重。

媽媽蹙了一下眉頭，“他還有力氣抱著我哭，能有什麼事。”

林叔叔也刻薄道：“是啊，他最嬌氣了，倘若你姐姐還活著就好了，你們一樣優秀，科科滿分，如果能夠認識，一定可以相處的很好。”

聽到這話，林羽忍不住看向臉色難看下來的媽媽。

“真的好可惜，如果我能認識姐姐就好了，也很可惜，哥哥怕是吃不到我的蛋糕了。”

姐姐死後，媽媽總說為什麼當初死的人不是我。

姐姐是學霸，我哪裏比的上她。

所以她喜歡跟姐姐一樣厲害的林羽。

可這兩年我的學習也很好，比林羽的還要好，姐姐死後我發了瘋的學習，我想成為撫慰媽媽的一道藥，而不是始終侵蝕她傷口的炎症。

別人睡六小時，我就睡三小時，困了就扇自己一巴掌，繼續刷題，熬夜熬的憔悴，整個人消瘦一圈，老師忍不住勸我注意休息，我總是笑著說：“我想成為我姐姐那樣優秀的人。”

可事實上，當所有人都誇讚我成績優異時，媽媽隻會冷嘲熱諷。

“別妄想我會誇你，你連你姐姐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如果是你姐姐，她隻會拿科科滿分。”

我在她的一聲聲訓斥中低下了頭。

我害死了爸爸和姐姐，這輩子，我都沒有資格開心，更沒有資格被原諒。

我也應該死去的。

幸好，如媽媽的願了。

4

林羽的生日晚會結束了，卻來了一位不速之客，我唯一的朋友穆舟敲門了。

他就住在我家隔壁，滿眼的擔憂。

“阿姨，遲遲回來了麼，我給他打電話他手機關機，去醫院看他，他也不在，也沒去上學，他還好嗎？”

媽媽眉頭緊蹙，“他就在醫院裏，你是不是找錯地方了？”

穆舟咬唇，“我去的是附近的人民醫院，這兩天我都去的，沒找錯，阿姨，遲遲不會出事了吧？”

“我好擔心他，要不，您給他打電話，或者給醫院打電話問問呢？”

媽媽強忍著冷漠，“用不著，誰死了他都死不了，你回去吧，免得你爸媽擔心。”

穆舟還想說什麼，卻被我媽媽拒之門，他隻好咬著唇回家了。

我忍不住苦澀一笑。

連我的朋友都忍不住關心我，害怕我出事，而我的媽媽，卻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

不過，她如果知道我的死訊，應該，也不會難過吧。

我的眼神落在了媽媽的手機上。

早知道，我就不應該發那一條短信的。

明明至死都沒有成為媽媽想要的，像姐姐那樣優秀的孩子，我何必發那種短信，侮辱她的眼睛呢。

房門剛關上，門鈴又響了。

門外有人大聲喊著：“爸，媽，我回來了！”

門外的聲音喜悅又興奮，一向鎮定自若的媽媽突然僵住了。

坐在客廳裏的林叔叔也不可置信。

他是我媽媽的秘書，知道我媽媽的一切，娶了我媽後更是了解我媽媽的心結，每年給姐姐掃墳的人是他，我隻配在姐姐的墓前跪。

他顫抖著聲音道：“老婆，我好像聽到了星晚的聲音了？是她麼？”

媽媽顫抖著手，轉身，深呼吸了好幾次才伸向了扶手，緩緩打開了門。

我看見了，門外站著一個漂亮溫柔的年輕人，她的脖子上戴著金牌，手裏舉著獎杯，笑意盈盈。

正是被我害死了八年的親姐姐，我媽媽日思夜想的親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