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顧雲深帶回一位重要的商業夥伴,一個油頭粉麵的中年男人。
他們坐在客廳的真皮沙發上,談論著上億的合作案,雪茄的煙霧繚繞。
而我,被他命令跪在客廳那座巨大的黃花梨屏風後麵。
他怎麼說的來著?
“跪好,不許出聲,敢亂動一下,我就讓你弟弟在泥地裏多爬一個小時。”
我的膝蓋早就麻了,硌在冰冷堅硬的大理石上,像有無數根針在紮。
我聽著他們虛偽的客套,聽著那個男人猥瑣的笑聲,甚至能聽見他問顧雲深:“顧總,聽說您新婚燕爾,怎麼不見尊夫人?”
顧雲深的聲音淡淡的,聽不出情緒:“她身體不適,在樓上休息。”
身體不適?
我真想衝出去,讓他們看看我有多“不適”。
可我不能。
屈辱感和恨意像毒藤一樣,一圈圈地纏緊我的心臟,讓我幾乎無法呼吸。
客人終於走了。
我撐著發軟的身體想站起來,眼前卻猛地一黑,整個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最後的意識,是顧雲深那張驟然變色的臉。
我被扔進了一個滾燙的噩夢裏。
到處都是火。
車子在翻滾,玻璃碎片劃破我的臉,刺鼻的汽油味嗆得我拚命咳嗽。
我被卡住了。
火舌已經舔到了我的小腿。
就在我以為自己要死在這裏時,車窗被人從外麵一拳砸碎。
一個渾身是血的少年,正拚了命地想把我從駕駛座裏拖出來。
“活下去!”
他的聲音嘶啞,帶著不屬於那個年紀的狠勁,在我耳邊炸開。
我隻記得他單薄的背影,和那雙在火光中亮得嚇人的眼睛。
然後,一塊燃燒著的汽車構件從天而降,重重地砸在了他的後頸上......
“別死......”
誰在說話?
我費力地睜開眼,渾身都在冒冷汗。
一雙手正在探我的額頭,動作帶著一種僵硬和笨拙。
是顧雲深。
他眼底全是紅血絲,看見我醒了,那張總是冰冷刻薄的臉上,竟閃過一絲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慌亂。
“水......”我嗓子幹得快冒煙了。
他幾乎是立刻起身,又有些踉蹌地端來一杯水,扶著我的頭,一點點喂我喝下。
我意識混沌,感覺他握住了我的手,力道很輕。
他好像在我耳邊說了什麼,聲音很低,像歎息,又像懊悔。
我沒聽清,就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那場高燒後,顧雲深對我的折磨確實收斂了。
但也就是這樣了。
我看著鏡子裏蒼白憔悴的自己,忽然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我開始假意順從,他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溫順得像一隻沒有爪牙的貓。
我暗中觀察著別墅裏每一個監控探頭的位置,計算著傭人打掃的固定時間。
機會很快就來了。
我端著一盤水果從他書房門口經過,腳下“不小心”一滑,整個托盤飛了出去,上麵那個他花大價錢拍回來的古董花瓶,應聲碎了一地。
“對不起!對不起!”我驚慌失措地道歉,成功吸引了顧雲深和附近所有傭人的注意力。
就在他們圍過來處理殘局的瞬間,我像一隻耗子,悄無聲息地溜進了那間被他列為禁地的書房。
書房裏,彌漫著他身上那股冷冽的檀木香。
我沒時間多想,發瘋似的翻找起來。
文件櫃,鎖著。
抽屜,空的。
就在我心急如焚的時候,我的手肘無意中碰到了書架上一個地球儀擺件。
隻聽“哢噠”一聲輕響。
整麵書架竟然向一側緩緩移開,露出了後麵一個黑色的嵌入式保險櫃。
我心頭狂跳,立刻撲過去試圖破解密碼。
他的生日?不對。
我的生日?也不對。
結婚紀念日?嗬,怎麼可能。
就在我手指停在數字鍵上,大腦飛速運轉時,一個冰冷的聲音,像毒蛇一樣,從我身後纏了上來。
“在找什麼?”
我整個人,瞬間凍成了冰雕。
我慢慢地,一寸一寸地轉過身,對上了顧雲深那雙風暴欲來的眸子。
他一步步朝我走近,我能清晰地感覺到,空氣裏的氧氣正在被他抽幹。
“長本事了,寧淺語。”他一字一頓,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抓住我的手腕,粗暴地將我從書房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