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妻子的竹馬說我媽有神女的神韻，想把她做成蠟像推進藝術館，供萬人展覽。

揭幕那天，“神女”的蠟像栩栩如生，整個藝術館都轟動了。

隻有我看著蠟像皮膚下淡青色的血管，指尖發抖，幾乎崩潰。

“孟晚晴，那不是蠟像！那就是媽！你睜大眼睛看清楚，她的手指剛剛動了一下！”

孟晚晴嗤笑一聲，不耐煩地甩開我的手：

“我看你是真的瘋了！子昂為了給媽這個驚喜，熬了多少個日夜，你不感謝他，還在這裏胡言亂語？”

“你就是嫉妒子昂，見不得他對我們家好！趕緊給他道歉！”

我死死盯著展櫃，直到那“神女”的眼角，緩緩滲出一行血淚。

周圍的驚呼聲和閃光燈瞬間炸開。

孟晚晴臉色煞白，我卻徹底冷靜了。

我看著她，一字一頓：

“孟晚晴，報警吧。”

“畢竟，那是你的親媽。”

“又不是我的。”

......

“天哪！你們看！蠟像......蠟像流血了！”

展覽現場，蠟像流出血淚，我死死抓著孟晚晴的手，“孟晚晴，現在你相信我了吧，那真的是媽，裏麵真的是活人啊！”

孟晚晴臉色煞白，身體僵硬。

觀眾也一片嘩然，場館裏躁動起來。

林子昂卻一臉無辜地走過來，俊朗的臉上滿是委屈：“程淮哥，你不懂藝術，也不能這麼詆毀我啊。”

“你這番話惹得大家都開始驚慌，是想毀了我的藝術展嗎？”

下一秒，他給孟晚晴一個安慰的眼神，然後拿起話筒：“各位！請安靜！”

“請不要驚慌！這並非什麼靈異事件，而是我為這尊‘神女’注入的靈魂！”

他張開雙臂，像一個掌控全場的藝術大師。

“我為它設計了最精密的內置循環係統，這流下的不是血，而是象征著神女為世人苦難而悲憫的淚水！”

“這是我特意為大家準備的驚喜——神女顯靈！”

全場先是一片嘩然，隨即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和更為狂熱的讚美。

“我的天！這是何等天才的創意！”

“將科技與藝術完美結合！林老師，您是當代最偉大的藝術家！”

孟晚晴長長地鬆了口氣，看向我的眼神，從驚疑變成了滔天的憤怒。

“程淮，你看到了嗎？這就是你永遠無法理解的藝術！”

她指著我的鼻子，當著所有人的麵，一字一句地訓斥道：

“你剛才差點就毀了子昂的封神之作！子昂是覺得媽最近身體不好，覺得她有神性，才以她為原型，為她做了這一尊蠟像祈福。”

“你倒好，不知道感恩就罷了，還思想齷齪、心胸狹隘地汙蔑子昂！趕緊給子昂道歉！”

這時，林子昂邁著優雅的步子走了過來，順勢攬住了孟晚晴的肩膀，“晚晴，你別生程淮哥的氣。”

“他可能......隻是太嫉妒我了。”

他轉向我，眼神裏的得意和挑釁怎麼也遮不住。

“程淮哥，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歡我。”

“但你不能因為嫉妒，就連伯母的福氣都要一並抹殺啊。”

“形象能被塑造成神女，接受萬人的敬仰與祈福，這是多大的榮耀？”

榮耀？

在密不透風的蠟層和石膏裏，被一點點剝奪呼吸，在無盡的黑暗和窒息中痛苦地死去，這叫榮耀？

我氣得渾身發抖，雙眼赤紅，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話來。

“孟晚晴......你信他，不信我？”我看著她，聲音因憤怒而沙啞。

“我們結婚五年，我是什麼樣的人，你不知道嗎？那真的是媽啊！”

孟晚晴看著我因憤怒而扭曲的臉，眼中沒有絲毫動容，隻有更深的不耐和鄙夷。

“程淮，五年了，你還是這麼上不了台麵。”

“連親媽的蠟像都分辨不出來，隻能說明子昂的技術已經出神入化，達到了藝術的巔峰！”

“你與其在這裏胡攪蠻纏，不如好好跟子昂學學，什麼叫藝術，什麼叫格局！”

她轉向林子昂，眼神瞬間溫柔下來。

“子昂，別理他，我們繼續。讓大家看看，你的巧思還不止於此。”

我撥開人群，一步步走到展櫃前。

隔著一層玻璃，我看著那張痛苦而扭曲的臉，看著那道尚未幹涸的血淚。

我對著她，雙手合十，深深地鞠了三個躬。

“媽，對不起，我盡力了。”

“您的好女兒，眼睜睜看著您死，都不肯救您。”

“要怪，就怪您自己，生了個畜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