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女兒和丈夫為了成全小三進門，聯手把我趕出了家門。

十年後，女兒卻跪在地上求我回家。

多年來的思念讓我第一時間答應了女兒的請求。

可我回家後，女兒做的第一件事，卻是向我這個當母親的，索要母親節禮物。

「要是沒有我，你也當不了母親，是我讓你過上母親節的。」

「再說了，這些年你生而不養，給我買點禮物補償怎麼了？」

我自覺愧對於她，幹脆拿出自己癌症化療的救命錢，買了名牌包包送給她。

我以為女兒會喜歡。

可第二天我就看到了女兒發在網上的避雷貼。

【避雷！！！誰家摳門親媽母親節就送一個爛大街的包啊，有這樣的媽真倒黴，建議她下輩子千萬別生了！】

她將我送的包毫不猶豫的劃爛，轉頭給小三後媽準備了昂貴的母親節禮物。

麵對網友們的質疑，女兒拿出這些年我和後媽送她禮物的記賬單對比。

養母的記賬單密密麻麻，而我，卻隻送過她這一個包！

女兒滿臉憤恨：「她從來都沒養過我，現在老了卻想著用這些小恩小惠騙我給她養老？做夢！」

她讓我住潮濕陰冷的廁所，親自引導網友網曝我。

在我重病吐血的時候，她挽著小三後媽的手，居高臨下的嘲諷：「老綠茶裝什麼柔弱呢，還不趕緊起來給我和我媽洗衣服做飯？」

她狠狠一腳踹在我的心口，任憑我因劇痛昏死在地。

可她不知道，她後媽的那份「禮物清單」裏的東西，全都是我買給她的。

她敬愛的後媽才是什麼東西都沒給她買過的那個。

可我不想再解釋了。

我已經到了癌症晚期。

所以，我選擇成全她們母女情深。

「嶽彤，我讓你做的飯呢？我他媽把你接來就是讓你睡懶覺的是吧？」

天剛蒙蒙亮，我就聽到了女兒的尖叫。

下一秒，女兒砸了鍋，憤怒的衝進廁所，一把將我從薄薄的褥子上扯了起來。

「不是說了讓你在我和雪兒媽媽睡醒前燉好雞湯，做好早飯嗎？」

「飯呢？」

廁所裏冰冷濕潮的溫度浸入骨髓，疼的人止不住得發抖。

我藏起手機，遮住剛剛刷到的【避雷貼】，剛想說話，疼痛就先一步侵蝕神經。

我忍不住痛苦的呻吟了一聲，小聲哀求：「琪琪，今天媽身體不舒服，媽給你錢，你自己去買吃的，再讓媽歇一會兒，行不行？」

「歇？果然讓雪兒媽媽說對了！我就知道，昨天讓你睡廁所你不滿意，今天肯定會裝生病！」

「又摳又賤的老綠茶！」

「我不管你今天怎麼樣，現在就給我起來做飯，耽擱雪兒媽媽吃養胃早餐，我現在就不認你這個媽！」

女兒情緒激動，對著我又踢又踹，好像我不站起來給她們做飯，她就會立刻踹死我一樣。

我雙手止不住的抖，強忍著疼從地上爬起來，踉蹌著走進廚房。

女兒在我背後得意的冷笑：「不是身體不舒服嗎？」

「現在又能做飯了？裝模作樣的老賤人！」

心臟終於承受不住，撕心裂肺的疼起來。

我是三天前被女兒林雅琪接回來的。

她接我回來當天，就開口給我要「母親節」禮物。

見我愣住，林雅琪不耐煩的開口：「要是沒有我，你也當不了母親，是我讓你過上這個節的！」

「再說了，母親節不就是用來散發母性光輝的節日嗎？讓你送我禮物是我給你機會！」

「嶽彤，這麼多年讓你逃避責任習慣了是吧，連這點當媽的覺悟都沒有。少廢話，一句話，你送不送吧！」

「當然要送！」

畢竟，我已經沒多久時間好活了。

女兒是我留在這個世界上最後一個執念。

為了能和女兒重修舊好，解釋當年的誤會，我當場就咬牙從自己的醫藥費裏取了三萬八，給女兒買了負責給我紮針的小護士嘴裏經常念叨的名牌包包。

得知女兒鐘愛在小藍書上分享生活後。

我更是求著兼職認識的小妹妹幫我注冊了一個賬號。

我想多了解她。

但這些年忙到幾乎沒娛樂時間的我，根本不知道怎麼找到女兒的賬號。

我隻能寄希望於附近的人。

可刷了兩個小時，我沒有找到女兒的照片，卻看見了我昨天剛送給女兒的同款名牌包。

下麵的標題寫著。

【避雷！！！不是標題黨！】

我想著進去看看，這個包到底有什麼問題？

畢竟這可是十八年來，我這個當媽的第一次當麵送女兒的禮物。

必須要做好售後服務。

可進去之後我卻傻眼了。

裏麵的內容不是避雷名牌包，而是指責送包的人。

【避雷！！！誰家摳門親媽母親節就送一個爛大街的包啊，建議下輩子別生了！】

我抱著最後一絲希望，點進了博主的主頁。

可下麵的每一條帖子，都在摧毀我的希望。

我確定了，這個博主就是我的女兒，林雅琪。

而那個送女兒爛大街包包的摳門親媽。

就是我！

女兒慷慨激揚的在帖子裏細數我的「惡行」。

比如當年丟下她跟野男人鬼混。

比如和她爸爸離婚後，我十幾年硬是沒來看過她一次。

帖子裏還密密麻麻寫了無數辱罵我的話。

我不敢想象那些惡毒的字眼竟然是女兒親手打出來的。

疼痛讓我眼前一陣陣發黑，我死死咬著牙。

忽然，腳下一軟，我的身體不受控製的朝前傾倒。

腦袋撞在灶台上，將鍋裏剛燒熱的油掀翻。

一陣劈裏啪啦的巨響，我狼狽的趴在地上，脖子，後背全是熱油。

下一秒，女兒尖叫著衝進來。

看到廚房裏的我後，她突然咬牙狠狠扇了我一巴掌。

「沒用的東西，讓你做個飯你裝模作樣成這樣！」

眼前一陣陣的發黑。

我下意識去摸身上的止疼藥。

可一伸手，卻摸了個空。

女兒還在尖叫著發脾氣：「趕緊爬起來收拾幹淨，真晦氣！你別他媽演了，我和雪兒媽媽出去吃總行了吧！」

「我怎麼會有你這麼惡毒的親媽，趕緊起來把廚房收拾好行不行，你這幅樣子真的很讓我惡心！」

我的嘴唇顫抖著。

胃，渾身上下每一個骨頭縫，每一寸皮膚都疼。

「琪琪，你去廁所，把媽的止疼藥拿來......」

「你別裝了！大媽，我求你了行不行！」

女兒煩躁的推開我，頭也不回的拉著她的後媽林雪兒出了門。

2

我不知道在地上趴了多久才把那股疼壓下去。

止疼藥快空了。

我把剩下的藥都吃進肚子裏，又慢吞吞挪著身體把廚房收拾幹淨。

比起內臟和身體，背上的燙傷並沒讓我覺得多疼。

我沒錢買多餘的藥，幹脆就隻拿牙膏把燙傷的地方塗了塗。

手機叮咚響了一聲。

女兒的帖子又更新了。

我趕緊拿出屏幕裂成蜘蛛網的手機，湊近仔細看了又看。

女兒在帖子裏抱怨我今天裝病的行為。

「我那個生物媽，這些年來一次都沒管過我就算了。」

「今天早上我想讓她給我和雪兒媽媽熬個湯，她竟然在那裝病！你們不知道她裝的有多像，一副可憐兮兮的慘樣，搞得好像我欺負了她一樣！」

「可把她接回來之前，雪兒媽媽就已經給我看過她的體檢報告了，她健康的很！」

後麵是長達幾百字對我的抱怨和辱罵。

我張了張嘴。

卻不知道該怎麼跟女兒解釋，我是真生病了這件事。

我早就已經肺癌晚期了。

身上還有風濕病，脊椎嚴重變形這些大大小小的毛病。

給女兒買的禮物也是我從醫藥費裏扣出來的。

那些錢不一定能讓我續命，但至少能讓我走的不那麼痛苦。

但是，這些年我早就疼習慣了。

所以我隱瞞了病情，希望能在最後的時光裏和女兒多相處一段時間。

卻沒想到，竟然又讓女兒誤會。

我想解釋，但又不知道怎麼開口，隻能呆呆的看著屏幕。

評論區裏，全都是網友們對女兒的同情和對我的指責。

我心疼的無法呼吸，但緊接著就看到女兒追加了一條評論。

「今天就是母親節了，我想給雪兒媽媽，也就這麼多年來一直愛我，遷就我，給我買禮物的養母買一條黃金項鏈。」

「可是我剛成年，沒有錢，我那個生物媽身上一定有錢，我該怎麼辦才能讓我那個自私自利的生物媽，心甘情願把錢交給我？」

評論區紛紛出主意。

也有人勸女兒幹脆不理我，直接和我劃清關係。

女兒憤怒的回複：「憑什麼？」

緊接著，她曬出兩份賬單。

一份賬單上密密麻麻，標注了無數禮物和花費。

另一份賬單上，卻隻有我給女兒買的那一個名牌包包。

女兒飛快的打字：「看到沒，第一張賬單是這些年雪兒媽媽送我的各種禮物。第二張賬單，是我出生到現在，我那個生物媽給我的全部花費！」

「雪兒為了給我買這些禮物，吃了太多苦！憑什麼我那個生物媽生了我卻什麼都不管？」

「今天母親節，我就是要讓她出出血，這樣才算是回報雪兒媽媽對我多年的養育之恩！」

本來評論區還有些中立的網友。

可看到這份賬單後，他們全都開始辱罵我不配當媽。

可是......

心臟狠狠一疼，我猛地吐出一口鮮血，喉嚨裏發出又哭又笑的悲鳴。

女兒一直罵我生而不養。

可是，她曬出的第一張賬單裏所有的禮物，都是我送給她的呀。

怎麼現在，反倒成了她後媽林雪兒給她的？

3

女兒和林雪兒在外麵逛了很久才回來。

兩人一進門，我就聽到了兩聲細弱的貓叫。

一瞬間，身體繃直，我不受控製的打了個寒戰，嚇得渾身雞皮疙瘩。

這些年，我一個女人獨自生活賺錢，早就褪去了恐懼。

唯有一樣，我遠遠見到都不惜多繞兩公裏路也要躲開。

那就是貓，特別是黑貓。

那是我從小造成的心理陰影。

女兒看都沒多看我一眼，自顧自把兩隻小黑貓放在廁所。

「這是我給雪兒媽媽買的禮物，以後，就放在你這裏，你負責照顧它們，聽到沒！」

黑貓離我很近。

我被定在原地，腦子徹底放空。

臉色越來越難看。

女兒是知道我怕貓的。

可她還是沒好氣地怒斥我。

「都半隻腳踏進棺材板的人了，還矯情什麼？七七和十一可是雪兒媽媽親手挑選的貓貓，能讓你照顧是你的榮幸。」

「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麵，你既然住進了我家，就要一切按照我的規矩來。」

「小貓身體脆弱，你晚上必須每隔辦小時就看看它們又沒有踢被子，他們需要經常吃奶，你每隔一小時喂它們一次奶，記住要七分飽。」

「它們還太小需要貓媽幫忙舔舐輔助排便，現在貓媽不在，這個任務也交給你了。」

女兒絮絮叨叨，說的話比我住進來這三天她對我說的，加起來加起來都多。

說完，女兒狠狠瞪我一眼。

「嶽彤，我警告你，如果小貓出什麼事兒，我也絕對不會讓你好過！」

她沒問我被鎖在家裏整整一天有沒有吃東西，把貓丟給我後轉頭就走。

我連忙叫住她，拿出手機調出這些年我的消費記錄，想解釋給她聽。

女兒不耐煩的回頭，可還沒等我開口，一身珠光寶氣的林雪兒就突然指著我的脖子：「姐姐，燙傷用牙膏塗不但沒用，而且還可能讓傷口變得更嚴重，你不知道嗎？」

她沒等我回答，就故作無奈的搖頭開口：「唉，琪琪，我們走吧，嶽彤姐姐畢竟是你親媽，我們去買點燙傷藥給她。」

「憑什麼，她有手有腳不會自己買嗎？」

女兒厭惡的看著我，林雪兒責怪的給她使了個眼色，然後直接把手伸向我。

「姐姐，你這個當媽的，總不能讓女兒給你掏錢買藥吧？」

「放心吧，你把錢給琪琪，我一分錢都不會貪你的。」

女兒眼睛一亮。

我想到女兒發的那條帖子，知道林雪兒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我不給錢，琪琪一定更恨我。

可她們猜錯了，我早就沒錢了。

銀行卡裏最後剩下的一千塊，還是我給自己留的，最後的生活費。

不過，我最多也就半年可活了。

如果這錢能讓女兒消氣一點，願意聽我解釋，那也值了。

我掏出銀行卡放到女兒手裏：「密碼是你生日。」

女兒強忍著眼裏的雀躍，但還是沒忍住，一把拉住林雪兒。

「媽，還是你有辦法，老賤人一下就給錢了！」

「走，媽，女兒給你買金鐲子！」

林雪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又跟女兒出了門。

4

兩隻貓很乖，小小的蜷縮在角落裏。

我強忍著恐懼，給它們蓋好被子。

肚子依舊空蕩蕩的，但我卻感覺不到餓。

隻有無窮無盡的疼。

不知過了多久，女兒終於回來了。

大概是看到我卡裏沒錢，女兒失望的一腳踹開廁所門，就隨手把消炎藥砸在我身上。

「我怎麼會有你這麼沒用的媽！害得我都沒能給雪兒媽媽買她想要的金鐲子！」

女兒沒再看我，把貓抱出去後，就把門用鐵鏈鎖上了。

到了這時我才知道，原來女兒不是不知道，母親節該是她這個當女兒的送媽媽禮物才是。

隻不過在她眼裏，我連這個資格都沒有。

她們宣揚幸福的每一幀聲音，都好像放大了十倍百倍，直擊我的內心。

告訴我，自己這個媽媽當得有多失敗。

或許是我自作多情了吧。

我抱著自己蜷縮在牆角，告訴自己睡一覺就好了。

可我卻忘了，自己昨天光顧著給女兒買包了，卻忘了去醫院拿藥。

半夜，我就開始止不住得咳嗽。

終於，女兒打開了房門。

但她卻不是關心我。

她氣衝衝瞪著我，隨手扔了一塊東西在我麵前。

「大半夜咳咳咳，還讓不讓人睡覺了？不就是要了你一個包嗎，跟要了你命似的，還裝成這樣來惡心人。」

「你要是真想咳到死，我不攔著你，但是你最好捂著點，別發出一點聲音，再把我吵醒，我就把你的嘴巴縫起來！」

「不過可別把自己捂死了，明天早點起來收拾客廳！」

說完這些，沒等我解釋，她就摔門而去。

我撿起地上女兒扔的東西，是塊吸音棉。

原來人在失望到盡頭的時候，真的會笑。

或許我選擇跟著她回來，本身就是個錯誤的決定。

彌補遺憾，也隻不過是我一廂情願。

整個晚上，我再不敢張開嘴巴。

直到一攤鮮紅溢出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