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廚房狹窄不堪，充斥著一股子難聞的黴菌味道。

老太在灶台前墊著凳子，踩在上麵自顧自的在菜板上切著些看不清的東西，又隨手丟進湯鍋。

可鍋下麵根本就沒生火，她也像是老眼昏花般沒發現。

陸昭被她叫到廚房，正手足無措。

聽她神神叨叨個不停。

“許是人老了就有說不完的話，講不完的道理，我那孫兒可能是聽煩了，就天天躲著我。”

“他也不曉得奶奶都兩年沒見過他了，日思夜想，就盼著能在死前再見他一麵......”

可別啊，您一個就把我嚇唬得不輕。

再冒出來一個，我不得瘋？

陸昭站在廚房門口滿嘴苦澀。

他其實挺想把匕首抽出來，從背後捅這老太婆一刀，試試她到底是真人還是其他什麼東西。

但人家現在雖然詭異獵奇了點，倒也沒對他做出什麼傷害性的事。

他怕自己這一刀下去，沒把老太捅死，反而把怪物披著的的人皮給割破。

而且從進門他就發現一點——

老東西除了一直碎碎叨叨的說個不停之外，做其他任何事情，都沒有一丁點聲音發出來！

不管是之前的撞門、還是走路、亦或者是現在的切菜。

因此這也是他遲遲不敢下手尊敬老人的原因。

“對了，小夥子，我家冰櫃裏還有不少肉呢，你那邊離得近，幫我取點出來。”

陸昭掃了兩眼，就發現一台冰櫃橫在跟前。

將蓋子掀開，卻因為光線太暗什麼也看不清。

隻能取下別在大腿上的手電，按下開關後照向冰櫃裏麵。

然而冰櫃裏的東西，卻是驚得他差點拔腿就跑。

隻見一個活生生的人，正靜靜躺在冰櫃中，一臉安靜的看著他！

似乎是因為和陸昭對上了視線，令這人感到有些羞澀。

於是還抬起手指，做了個‘噓’的動作。

陸昭的一雙眼睛瞪得老大，驚駭莫名，生怕驚動一旁站著切菜的老太。

在手電白熾光的照射下，隻見冰櫃中的年輕人，約莫二十一二歲。

身上穿著一身老舊的運動服，而他一部分四肢上的衣物，已經凹陷了下去。

就仿佛軀幹上的骨肉已經被人切走，但卻又沒有血液流出。

他張嘴，一字一句的用口型對陸昭說道：“她不是，我奶奶，我奶奶，已經死了！”

陸昭寒毛根根立起。

他其實也想說，我覺得你應該也死了！

但這話太沒情商，於是同樣以口型回道：“為什麼？”

“她是個變婆，她把我奶奶吃幹淨了，又頂著我奶奶的皮到處找我！”

變破?

變婆？

陸昭頓時升起某種毛骨悚然感。

他此前在網上看到過不少關於‘變婆’的介紹。

在民俗傳說中，變婆是一種喜歡把女人從內部吃空，然後頂著皮囊繼續生活的怪物。

同時又會繼承那個女人的母性，繼續以母親或者長輩的身份喂養女人的子嗣。

但怪物終究是怪物，它很難遏製住自己吃人的本性。

因此在母性和吃人的本能中，它最終會選擇吃掉子嗣的手腳，在滿足食欲後又不讓子嗣死去。

陸昭下意識看向冰櫃中這個躺著的年輕人的手腳，發現凹陷的衣服下麵，缺失的部位正是一隻左手和一隻右腳。

但讓人感到奇怪的是，他剩餘的左腳上，卻是穿著右腳的鞋子。

於是陸昭又猛然想起——

在一個苗族傳說中，將左右腳的鞋子反穿，不弄出聲音，似乎就能躲避變婆的追捕？

而且關於老變婆的民俗傳說中還有一點，那就是隻要你不做出點破老變婆的身份或者行為，它就永遠不會撕破外皮暴露本體。

所以這就是為什麼從見到老太婆那一刻起，她就一直念叨著孫兒孫兒。

又說好久沒見到孫兒了。

而她的孫兒卻已經被她吃掉了一隻手和一隻腳，然後將左右腳的鞋子反穿，躲藏了起來？

陸昭一時恍然大悟。

總算明白為什麼正在切菜的老太，處處都透著詭異，卻又沒對他這個外人展現過絲毫敵意！

原來根本原因在於自己既沒有識破、也沒有點破它變婆的身份。

或許是和冰櫃中的年輕人用唇語交談太久，灶台前正在切菜的老變婆突然扭頭看來。

“小夥子，還沒找到肉嗎？”

陸昭被嚇了一激靈，神情緊張的回應：“不好意思婆婆，我確實沒找到。”

老太搖了搖頭，然後跳下板凳，一步一步向冰櫃走來。

擠開他後，低頭向冰櫃內看去。

陸昭的心一時提到了嗓子眼，深怕她看到自己苦尋已久的孫兒正躺在裏麵。

卻發現她像是眼瞎一般，伸著手在裏麵一番摸索，最終摸出一個黑色的塑料袋。

隨後關上冰櫃門，對裏麵的孫兒視而不見。

臥槽！

這一刻陸昭突然底氣十足，發現找到了破局的方法。

趁著老太婆回身不注意，他趕忙蹲下解開鞋帶，然後將左右腳的鞋對調穿上。

也就在他雙腳都換好鞋子的那一瞬間，正在切菜的老太突然回頭，疑惑的向他這邊看來。

“哎？小夥子人呢？剛剛都還在這兒呢！”

她似乎感到極為不解，放下手裏的菜刀，再次向這邊走來。

陸昭大氣都不敢喘，真的有用！

隨即動作緩慢的抽出別在大腿上的鎢鋼匕首，等著老太一點點接近。

然後猛然一刀向著她的麵門刺出。

伴隨著一聲皮革破裂的聲音，一聲刺破人耳膜的恐怖哀嚎聲響徹整棟樓房。

老太的皮囊後，猛地蹦出個瘦骨嶙峋、麵目可憎的醜陋怪物。

張牙舞爪的四處揮舞著自己的利爪，胡亂攻擊。

“誰？誰在哪兒？”

聲音已完全變了形，幾乎不是人能發出的聲音。

陸昭神經緊繃到了極點，一邊躲避著老變婆胡亂揮舞、卻又密不透風的恐怖利爪。

一邊大氣不敢喘，還得找機會偷冷刀子。

然而任他腎上腺素再怎麼飆升，他終究隻是個沒專門練習過打鬥的普通人。

就在他再次找準機會，一刀刺進老變婆的後腦勺之時。

老變婆也抓住了機會，回身一爪子向他這邊襲來。

陸昭躲閃不及，握刀的右手被一爪從肘關節處切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