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二天清晨，是管家於叔發現了我。

我發著高燒，渾身濕透地暈倒在庭院裏，右手掌心一片青紫。

我在客房醒來時，厲淵正坐在床邊，他一夜未眠，眼下有著淡淡的青影。

看到我睜開眼，他的神情有些複雜，語氣生硬。

“感覺怎麼樣？”

我沒有回答，隻是動了動受傷的右手，鑽心的疼痛讓我倒吸一口冷氣。

他的目光落在我的手上，喉結滾動了一下，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隻是道：

“醫生看過了，隻是軟組織挫傷，養幾天就好。”

隻是挫傷？

我慘然一笑，別過臉，不想看他。

“昨晚的事，”厲淵頓了頓，“不是我的本意。小雅已經替你求過情了，她說她不該穿高跟鞋，不怪你。”

“是嗎？”我扯出一個蒼白的笑，“那我是不是該感謝她？”

厲淵臉色一僵：“鐘毓，你一定要用這種語氣說話？”

“那該怎麼說？”

我轉過頭直盯著他，“我還要像得到恩賜一般，跪下感謝溫雅不殺之恩？”

我的態度徹底點燃了他的不耐。

他站起身：“我沒讓你跪一夜，是保鏢自作主張。我已經罰過他們了。”

“這件事，到此為止。你好好養傷，別再惹事。”

我的心徹底涼透。

“離婚吧，厲淵。”我的聲音平靜得可怕。

厲淵聽到我的話，臉色驟變。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

他接起電話，語氣瞬間軟化：“小雅，怎麼了？”

電話那頭傳來溫雅壓抑的哭聲：“阿淵，我的琴徹底毀了。修複師說，琴身內部有嚴重裂痕，像是被人用重物故意砸過。是不是鐘毓，她是不是還記恨我，所以派人......”

厲淵掛了電話，整個人的氣息冷到了極點。

他一把將我從床上拽了起來。

“砸了小雅的琴，毀了家宴，現在還想用離婚來威脅我？你以為這樣就能一走了之，撇清所有關係？”

他粗暴地拖拽著我，穿過長長的走廊，再一次將我帶到了那個我最恐懼的地方。

厲家那個塵封已久的地下酒窖。

幽閉恐懼症瞬間攫住了我，他明明知道我最怕這個的！

我開始呼吸困難，渾身發冷，拚命掙紮。

“厲淵！放開我！你答應過我，再也不會把我關起來的！”

“是你逼我的！”

他將我甩進去，我重重地撞在牆壁上。

“在我沒想好怎麼處置你之前，你就在這裏好好反省！別想離開我半步！”

黑暗中，我聽到水閥被擰開的聲音。

冰冷的水從地麵湧出，沒過我的腳踝。

“厲淵！開門！厲淵！”

我瘋狂地拍打著鐵門，受傷的右手在每一次撞擊都帶來撕心裂肺的疼痛。

童年溺水的陰影和幽閉恐懼症的雙重折磨，讓我幾近崩潰。

“厲淵，救我......我錯了......”

我哭喊著，從哀求到咒罵，聲音嘶啞。

“厲淵......我求你放我出去......”

黑暗中，水沒過了我的胸口，然後是脖子。

我放棄了掙紮，任由身體在浮力中飄蕩。

在意識模糊的最後一刻，我心裏最後一點愛也消失了。

厲淵，我們兩清了。

那個愛你的鐘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