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遲烽任由紛揚在空中的紙屑,像雪花一樣洋洋落在他的肩頭。
他目光死寂如灰,沒有波瀾。
看到溫遲烽這幅樣子,厲寒霜內心湧起一陣不安,仿佛有極為重要的人,正在離她遠去。
不會的,溫遲烽那麼愛她,他離開了自己又能去哪。
她看著溫遲烽蹲下身來,一片一片撿著地上的碎紙,可無論他怎麼撿,也拚不成完整的一張紙。
厲寒霜感到一陣煩躁,她抓住溫遲烽的手,將他拽出去。
“老元帥問起了你的事情,不該說的別說。”
“好。”溫遲烽立刻答應,內心冷笑。
溫遲烽踏入帥帳,帳內燭火搖曳,映出老元帥肅穆的麵容,以及——站在一旁的溫玉衡。
他的養弟正微微側首,朝厲寒霜遞去一個眼神,唇角含笑,眼底盡是得意。
而厲寒霜,他的妻子,竟也回了他一個眼神,似安撫,似縱容。
溫遲烽扯了扯唇,冷笑一聲,大步上前,單膝跪地,聲音冷硬如鐵。
“下官溫遲烽身為轉運使,檢舉副官溫玉衡貪汙軍餉,中飽私囊!”
“檢舉將軍厲寒霜,徇私枉法,包庇縱容!”
一時間,整個帥帳落針可聞。
溫玉衡的臉青了又白,臉色驟變,隨即露出一副委屈至極的模樣,顫聲道:“大哥......你怎能如此誣陷我?”
他轉向老元帥,眼眶泛紅,聲音哽咽:“元帥明鑒!我不過是副官,軍餉調度皆由大哥經手,我如何能貪墨?”
厲寒霜猛地站起身,眼中寒芒如刀,死死盯著溫遲烽。
“你......你敢不敢再說一遍。”
“有何不敢?”溫遲烽抬眸,與她四目相對,一字一頓:“我說——你厲寒霜,枉為將軍,更枉為人母!”
“放肆!”老元帥拍案而起,怒喝道:“溫遲烽!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欽差大臣今日就到了府衙,若你誣告上官,便是掉腦袋的死罪!”
“下官願以性命作保。”
“溫玉衡借職務之便,多次私吞軍餉——”溫遲烽一一陳述溫玉衡的罪行,他聲音沙啞,卻字字如刀。
溫遲烽看向厲寒霜,眼中再無半分溫度:“而厲將軍明知真相,卻仍袒護於他,甚至不惜將親生女兒逼上絕路,見死不救!”
聞言,老元帥渾身都止不住顫抖,麵色陰沉:“厲將軍,這些可都是事實?”
厲寒霜攥緊拳頭,指節泛白。死死盯著溫遲烽:“元帥,他瘋了!溫玉衡曾救我性命,我不過多照拂幾分,他便心生嫉恨,竟連女兒的死都要栽贓於我!”
溫玉衡立刻附和,聲音悲切:“大哥,我知道你從小就對我不喜,可你怎能如此汙蔑將軍?她待你情深義重,你怎能......”
這會,連老元帥也迷惑了,兩邊都說的煞有其事,他神色凝重地看向溫遲烽。
“溫遲烽,若你所言屬實,本帥自會為你做主。但若證據有假——”
溫遲烽看也不看厲寒霜一眼:“這是賬本,證據在此!”
“好,如果證據無誤,本帥一定為你主持公道!”
溫遲烽看見溫玉衡額頭上豆大的冷汗,用袖子擦個不停。
冷笑一聲,他剛要從懷裏掏出賬本。厲寒霜深吸一口氣,語氣竟軟了幾分。
“遲烽,我們回家再說,好不好?現在若是回去,我看可以當做什麼都未發生,也不和離了好嗎?”
彈幕也亮了起來:【女主角千萬不要在這個時候心軟啊!就要狠心直接把這個男人弄死!】
溫遲烽站在帥帳中央,帳內燭火將他的身影拉得修長而孤絕。厲寒霜那句“回家“在耳邊回蕩,他忽然低笑出聲,笑聲裏浸著血淚。
“回家?我們的家早就被你親手毀了。”
若是以往的自己,肯定就順著厲寒霜給的台階,流淚道歉了吧。
可掌心裏的碎紙,卻紮得他心在流血。
小玨都已經死了,如今已經晚了!全都太遲了!
他堅定地邁著步子,走到元帥跟麵前,從懷中取出賬本。
“這是我收集的證據。”
溫遲烽候在一旁,等元帥看完,隻見厲寒霜的眼睛晦暗不明,神情複雜地看著他。
什麼夫妻,什麼情緣,什麼小說劇情,全都要在這一刻斬斷。
就在這時,卻聽見元帥勃然大怒:“溫遲烽,這賬本上全是你犯罪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