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天,傅盛東的狀態是越來越差。
傅盛東胃口差,一碗熱騰騰的肉粥都放冷了,他都沒吃上幾口。
睡眠也差,林彌好幾次從深夜裏醒來,傅盛東都不曾入眠。
林彌知道傅盛東一時間接受不了自己雙腿癱瘓,所以也沒有強求,默默陪在傅盛東身邊。
夜深人靜之時,林彌被一道重物落在地上的沉悶聲給驚醒。
她匆忙打開燈,入目的是,想要下床,然後狼狽摔在地上的傅盛東。
林彌怕傅盛東傷口開裂,打算過去扶傅盛東,卻被他粗暴打斷,“不準過來!過來我就掐死你!”
“可是你的傷......”
她話音未落,就又被傅盛東暴怒打斷,“你耳聾嗎?說了不準過來!我也不需要你的幫忙。”
說完,他艱難從地上爬上輪椅,壓著怒火從林彌身邊擦過,進了洗手間。
傅盛東手術才沒幾天,雙腿肯定很疼。
而且他現在需要靜養,不然留下其他疾病就得不償失了。
於是林彌擔心他一個人處理不了,躊躇著走到洗手間前,輕輕敲響房門。
“傅盛東,你一個人真的可以嗎?”
然而回應林彌的,是傅盛東拿東西砸在門上的巨響。
緊隨而來的,是傅盛東的暴吼聲,“滾出去!”
“......”
腿沒事的時候凶!現在腿出事了,更凶!
完全沒辦法溝通啊!
滾出去是不可能的。
後半夜還長著呢,林彌才不想在硬邦邦的椅子上度過後半夜。
林彌終究是心係著傅盛東,不過為了不惹怒他,輕手輕腳著爬回被窩假裝睡覺,豎起耳朵,悄悄聽傅盛東的動靜。
在聽見傅盛東上床,呼吸逐漸變得均勻後,林彌這才放下心來,再次安詳入睡。
隔天一早,林彌就被一隻軟乎乎的小手給戳醒。
耳邊還不斷回響著好大兒奶聲奶氣的霸總音。
“女人,醒醒,醒醒,太陽曬屁股啦。”
小正太揪著林彌的耳朵,“你不是說要照顧老頭嗎,怎麼起得比老頭還要晚,太不負責了。”
誰懂啊,一睜眼就看到自己香香軟軟的好大兒那股滿足感。
林彌一把將傅庭悠給拽進被窩裏,狼似的逮著傅庭悠親了好幾口,這才滿足下床。
傅庭悠則擦拭著臉頰,生無可戀著大叫,“女人,你玷汙了我的清白,我跟你沒完!”
然後,母子倆就當著雙腿癱瘓的傅盛東,繞著病床玩起了你抓我躲的遊戲。
母子倆清脆的笑聲在安靜的病房裏,形成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
傅盛東臉色卻陰沉得可怕,煩躁地吼了一嗓子,“吵死了!要鬧滾出去鬧!”
沒出車禍之前,傅盛東雖暴躁,但不會無緣無故罵人。
現在出了車禍,雙腿癱瘓,脾氣就更暴了。
吼一嗓子林彌都感覺房間震三震,有些後怕著朝傅盛東嘿嘿一笑。
小霸王卻不怕傅盛東,不滿著嘀咕,“老頭,不準你凶這個女人!不然我拔你氧氣管!”
“傅庭悠,皮癢了是吧?”
傅盛東一個冷眼甩過來,小家夥瞬間噤聲,乖乖窩在林彌懷裏尋求安慰。
十分鐘後,傅盛禮給一家三口帶來了早餐。
才幾天不到,傅盛東臉上就長滿了胡渣,眼底更是一片青黑,一看就是沒睡好。
他捏著疲憊的眉頭,問話,“公司怎麼樣了?”
傅盛禮搖頭,“你知道的,我自小就對那些商戰一竅不通,但是聽爸的意思,咱家確實......”
“要破產了,好像是因為幾位老股東有了異心,強行撤股了,導致資金斷裂,窟窿補不上,爸現在忙得焦頭爛額,一晚沒有合眼。”
說著,他看向一臉疲憊的傅盛東,“所以大哥要快些好起來,幫咱家老頭子扛一下壓,省得老頭子病倒。”
聞言,傅盛東苦笑,自嘲道:“醫生都已經說我雙腿癱瘓,現在連站都站不起來,怎麼扛?”
林彌有意緩和氣氛,“哎喲盛東,你不要太過杞人憂天啦。”
“你現在還在恢複期,肯定站不起呀,等你徹底康複後好好複健,一定會站起來的,所以你別灰心。”
傅盛東連個眼神都沒給她,冷聲嗆道:“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林彌自討了個沒趣,尷尬地摸摸鼻尖。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傅盛東這兩天對她的態度非常差。
跟個炮仗一樣,一點就炸。
“大哥,嫂子說得也沒錯。”傅盛禮道:“你這樣說就過分了。”
“怎麼?”傅盛東抬起眼皮,在林彌和傅盛禮身上來回掃了一圈,然後迎上傅盛禮溫和的視線,“你心疼?要不要哄一下?”
傅盛禮張了張嘴,卻隻發出一聲歎息。
真相了,傅盛東不止對林彌態度差,就連他的親弟弟也差。
——
下午,傅氏集團破產消息一出,瞬間席卷整個京城。
亂七八糟的言論也隨之襲來,將傅家人淹沒在浪潮中。
有的幸災樂禍,有的惋惜感慨。
傅家其他親屬也避傅家人如蛇蠍,生怕傅家來借錢,可謂將“大難臨頭各自飛”演繹得淋漓盡致。
幾天不到,曾站在京城富豪榜的傅家就此沒落。
傅盛東還雙腿癱瘓,淪為了其他權貴們下午茶間的聊話。
林彌不清楚公司的狀況,隻曉得傅家名下的所有財產都被抵押出去,一大家子隻能擠在狹窄的出租屋裏。
可即便傅家人將所有的家當交出來,仍舊沒辦法填補深不見底的窟窿。
還因為此事,林彌和傅家起了爭執。
醫院裏,傅盛珠拽著林彌吵了一架,引得路過的行人駐足觀望。
原因不為其他,就是因為林彌不願意把她的私房錢交出來幫傅家渡過難關。
傅母對此很失望,扯了扯傅盛珠的手腕,“阿珠,她不願意就算了,我和你爸再想想辦法。”
傅盛珠氣得眼睛都紅了,指著林彌的鼻子罵,“林彌,我們傅家確實不待見你,但我傅家從未虧待過你。”
“可你居然狠心到連這點錢都不願意交出來,真是寒心,難道錢比傅家重要嗎?”
林彌有自己的顧慮,她態度堅定,“我說了,這筆錢是盛東的醫療費,以及咱們家的生活費。”
“如果這筆錢交出去,那盛東的身體怎麼辦?悠悠的學費怎麼辦?我們一家子的住宿吃喝怎麼辦?”
“難不成全部都要去橋洞底下住嗎?”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可是連青山都沒有了,哪裏來的柴火?
林彌也懶得跟傅母和傅盛珠浪費口舌,徑自推開房門進了病房。
將外麵的動靜聽得一清二楚的傅盛東嗤笑一聲,嘲諷,“林彌,誰愛財能愛得過你啊。怎麼,連這點錢都不願意出?”
“大商人,你媽和你妹妹蠢,你也這麼蠢?出車禍給腦子撞壞了?”
林彌沒忍住回懟,“你想脫著殘疾的身體去橋洞底下跟乞丐擠著睡,我可不願意帶著我的兒子去那種地方風餐露宿。”
“這筆錢是救命錢,我還沒有蠢到拿去填補那個無底洞!”
本以為傅盛東會繼續奚落她,沒想到傅盛東竟破天荒讚同點頭。
“難得做了件人事兒,這筆錢確實不能交出去。”
隨後,林彌又聽傅盛東說:“反正左右都填不完,何必把救命錢都搭進去呢。”
傅盛東難得跟林彌統一戰線,這讓林彌感到非常詫異。
她猛地湊到傅盛東跟前,捏住他的臉,近距離打量,“你是傅盛東吧?沒被奪舍吧?我老公呢!把他還給我!”
“神經!”
傅盛東嫌棄地推開林彌的腦袋瓜,罵道:“我不是,難不成你是?”
“還有,別突然湊上來,沒點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