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琛哥。”
趙成忽然開口,試圖打破僵局。
“你看你這一走就是三年,音訊全無的,可把玲玲擔心壞了。不知道是在哪裏高就啊,這工作性質也太特殊了點吧?”
“關你屁事。”
顧言琛冷冷地回應。
“顧言琛!”周玲玲卻立刻炸了毛。
“你怎麼說話呢?阿成是關心你,而且人家是客人,你懂不懂什麼叫禮貌啊?”
“真是無語,消失三年,回來就擺出一張死人臉,衝誰撒氣呢?”
她越說越激動,“你是不是覺得自己還有理了?啊?整整三年沒回來,誰知道你在外麵幹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你有什麼臉在這裏耍橫?”
顧言琛覺得好笑,他一句“關你屁事”,竟然炸出來周玲玲這麼多話。
果然什麼都能藏,隻有偏心是藏不住的。
“周玲玲,你怎麼好意思說這話的?”他嘴角勾起一絲冷笑。
懷疑他在外麵做見不得人的勾當,可他打給她的錢,她也一分沒少花啊。
周玲玲被他眼中的冰寒刺得一窒,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
“夠了!我懶得跟你吵,時間也不早了,你不困我還困呢。”
說完,她背過身不去看他,一副拒絕溝通的樣子。
顧言琛抬頭看向牆上的掛鐘,時針已逼近十一點。
確實不早了。
“行,我們明天再說。”
顧言琛提起行李,不再看兩人,徑直走向走廊盡頭的書房。
三年前,隻因他執行的許多任務需要深夜待命,為了不影響周玲玲的睡眠,他主動提出分房睡。
當時她依偎在他懷裏,笑得溫柔又帶著點嬌嗔的埋怨:“算你還有點良心,知道心疼我。”
本以為一切已經結束,他終於能過上清閑的日子。
可沒想到歸家後的第一夜,卻是這樣。
一推開門,顧言琛心頭就猛然一沉。
他的書房早已麵目全非。
除了原有的陳設外,多了許多亂七八糟的雜物,快遞盒,廢棄的撐衣杆,破窗簾布,各種壞了的電器......甚至還有吃剩的果盤。
他那張本就不大的單人床上,更是堆滿了各種各樣的紙盒子。
空氣裏彌漫著破敗的黴味兒,到處都是灰和蜘蛛網。
顧言琛僵立在門口,扶著門框的手指因為太過用力,指關節泛出駭人的青白色。
臥底的三年,他習慣了在偽裝中生存,習慣了壓抑情緒。
以至於麵對如此情景,他都下意識地克製住了怒火。
周玲玲在旁邊做著蒼白的解釋:
“這還不是怪你太久沒有回來,我又弄不動這些東西,隻有先堆在這裏了。”
但其實兩人心裏都清楚,家裏有專門的雜物間。
把東西堆在這兒,不是因為周玲玲搬不動,而是因為她根本不在乎。
“對了,跟你說一下。”
周玲玲的語氣刻意放得平淡,“阿成這次來,住酒店不方便,又認床。我想著次臥反正空著也是空著,就暫時讓阿成住了。”
目光掃過顧言琛鐵青的側臉,又補充道:“你今晚,就先睡客廳沙發吧。”
“你突然回來,我,我還有點不習慣。”她解釋。
睡客廳沙發?
顧言琛緩緩地轉過身。
動作僵硬得像生了鏽的機器。
他看著她,仿佛第一次真正認識這個女人。
多可笑啊——
他拚死拚活,用命換來的家,到頭來卻連他睡的地方都沒有。
眼看顧言琛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趙成突然走了過來。
“玲玲,別這樣。”他臉上堆滿了歉意,“言琛哥回來是天大的好事,怎麼能讓他睡客廳?”
“我這就收拾東西走,酒店再不舒服也比讓言琛哥受委屈強!”
他一邊說一邊就要去次臥收拾東西走。
“阿成!”
周玲玲立馬跟了過去,“你走什麼走啊?說好了讓你住這裏,我怎麼能食言?不許走!”
兩人頓時在房間內拉扯起來,一個不是誠心要走,一個則是誠心要留。
顧言琛看著這戲劇化的一幕,忽然感覺可笑極了。
不想再看兩人演戲,他轉身提起行李,頭也不回地離開。
本以為周玲玲會追出來挽留,可顧言琛在樓下足足等了十分鐘,也沒有任何動靜。
站在昏黃的路燈下,他拎著破舊的行李包,嘴角泛出一絲自嘲的苦笑。
最後一絲微弱的期待,如同風中殘燭,徹底熄滅。
不再猶豫,他邁開沉重的腳步,走向停在小區路邊的黑色越野車。
就在他準備驅車離開的時候,手機屏幕驟然亮起。
周玲玲終於打來了電話。
顧言琛猶豫了三秒,按下了免提。
“顧言琛,你長本事了是吧?大晚上的離家出走,你發什麼神經?”
周玲玲斥責的罵聲立刻傳來。
“三年,整整三年,你他媽死在外麵連個屁都不放!一回來就得鬧得所有人都不舒坦是不是?”
周玲玲罵著,聲音逐漸委屈起來:
“你知道我這三年是怎麼過的嗎?守著個活寡,外麵的人都說我周玲玲是沒人要的棄婦,說我丈夫早跟小三跑了!”
“你倒好,一回來,不問青紅皂白,就給我臉色看,還當著阿成的麵!”
“他是我發小,是我娘家人,是來關心我的!你算什麼東西?你有什麼資格給他臉色看?你有什麼資格懷疑我?啊?”
顧言琛握緊了方向盤,骨節捏得咯咯作響。
他麵無表情,隻是安靜地聽著周玲玲的控訴和指責。
得不到顧言琛的回應,周玲玲徹底爆發了。
“這個家你能待就待,不能待就給我滾!反正有你沒你都一樣,我周玲玲離了你顧言琛,照樣活得好好的!滾!”
緊接著,聽筒裏隻剩下尖銳而短促的忙音。
顧言琛維持著接聽電話的姿勢,一動不動。
有他沒他,都一樣?
顧言琛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
多麼可笑啊!
當初她費盡心機追求他,又費盡心機爬上他的床,變著花樣地對他好,讓本不打算結婚的他徹底愛上了她。
為了給她一個安穩的家,他拿出執行危險任務攢下的所有津貼和獎金,加上父母大半輩子的積蓄,咬牙買下了婚房。
他三年未曾歸家,可這三年來,隻要一有機會,他都會第一時間撥通她的號碼。
賬戶裏的每一分工資,每一次任務的獎金,都會第一時間全額轉入她的名下。
他自己在毒窩裏過著刀尖舔血的日子,卻總想著她在家裏會不會太寂寞,錢夠不夠花,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
可她每次最關心的,卻總是那句:“錢打過來沒有?”
而他因為愧疚,從不計較這些。
他想,既然給不了她陪伴,那就給她足夠的錢。
可他顧言琛掏心掏肺、連命都可以豁出去的真心,現在卻被踐踏成爛泥都不如。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不再猶豫,拿起手機撥通了私人律師的電話。
“陳律,麻煩幫我擬一份離婚協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