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舟拿下那屆“金帆獎”最佳青年建築師時,業內巨頭星河設計院為他破例增設了一個伴侶入職名額。
所有人都以為,那個位置會留給我。
但最終,和他一同踏入星河設計院玻璃大門的,是空降的實習生周茴。
“星河是周茴的夢想起點,這個機會,她更值得。”
沈硯舟這樣解釋。
我那時初出茅廬,資曆尚淺,去了反而引人非議。
於是他替我簽了南方一家小型設計工作室的合同,
並承諾:“等項目落地,我們就結婚。”
可後來,我踏上了飛往海外的航班。
再重逢,沈硯舟盯著我無名指上的戒痕,眼底猩紅。
“為什麼?你明明說過......隻嫁給我的。”
......
離開江城七年後。
我第一次聽到沈硯舟的名字。
是在紐約肯尼迪機場擁擠的候機廳。
鄰座那個年輕男孩第五次偷瞄我之後,
終於遲疑地開口:
“林晚?”
我下意識抬頭。
那張陌生的臉孔帶著顯而易見的試探。
“真是你?還記得我嗎?江城設計學院,我們同屆。”
見我有些反應,他語氣熱切起來。
江城設計學院是我的母校。他自稱是我的校友。
他說我們曾在畢業設計展布展時搭過手。
看得出來,
他努力想勾起我的回憶。
但那段校園歲月早已褪色成模糊的背景板,
許多麵孔和名字都溶解在時間裏。
任憑我如何回想,
也無法將眼前的人和記憶碎片拚合。
他倒不尷尬,話鋒突轉:
“記不得我沒關係,那你總記得沈硯舟吧?!”
沈硯舟。
這個名字像一枚冰冷的針,
猝不及防刺進神經末梢。
我表情的細微變化沒能逃過他的眼睛。
他立刻接道:
“那時候你們可是學院公認的神仙眷侶啊!”
“那年沈硯舟拿了金帆獎,星河設計院為了搶他,特意開了綠燈,說可以帶伴侶一起入職。”
“怎麼樣?你是和他一起進了星河吧?”
“現在你們做到什麼級別了?結婚了嗎?這是出差?”
他連珠炮似的問題砸過來。
我一個字也沒聽清。
隻有那個名字在腦海裏掀起驚濤駭浪。
不知如何應付這突如其來的熱情寒暄,
幸好,登機廣播適時響起。
我倉促起身。
“抱歉,我得走了。”
他愕然地看著我快步彙入人流。
逃離並未帶來平靜。
反而在飛機轟鳴著爬升,
我試圖用睡眠熬過這漫長的跨洋飛行時,
心口那塊石頭愈發沉重。
一閉眼,
“沈硯舟”三個字就在黑暗中無聲炸裂。
像一道塵封的咒語,
一經觸碰,
過往便如決堤的洪水,
洶湧而至。
沈硯舟是我的發小。
也是江城設計學院十年難遇的天才。
大學四年,
他橫掃國內外設計新銳獎項。
七年前畢業季,
更以震驚業界的“雲端圖書館”方案摘得金帆獎桂冠。
星河設計院與另一巨頭瀚海爭相拋出橄欖枝。
正如那男孩所說,
為了得到他,
兩家頂尖機構都給出了難以拒絕的條件,
並承諾:
沈硯舟可以額外指定一人,免試入職。
那時他尚未開口,
祝賀的浪潮已將我淹沒。
整個學院誰人不知,
我和沈硯舟青梅竹馬,情深意篤。
此刻,
回想起那男孩眼中閃爍的豔羨和激動,
心底隻餘一絲荒誕的涼意。
原來時至今日,
仍有人不知道,
當初站在沈硯舟身邊走進星河的,不是我。
七小時的航程,
有六個半小時在混沌中顛簸。
直到落地開機,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才將我從那片泥沼中短暫拉出。
“喂?”
“落地了?”
“嗯,剛出艙。”
“聲音不對,怎麼了?”
楚珩僅憑幾個音節就捕捉到異樣。
我為他這份敏銳失笑,卻無意提及機場插曲。
“沒事,長途飛行有點累。”
“那快去酒店休息,倒倒時差。”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