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內,徐詩敏咬著下唇耐心等著。
事發已經兩日了,天知道這些時日她是怎麼過來的。
那一日從崔府出來,她就挨了母親狠狠一頓罵。
徐大太太還未曾那般丟過人,氣得臉色發白,說出口的話也很重,幾乎罵得徐詩敏抬不起頭,又羞又怒,淚流滿麵。
回府後,她就被罰禁足,外加抄女戒一百遍。
這事兒瞞不住,母親又告知了父親與祖母,徐詩敏在短短一天內連著受了三頓教訓。最後父親覺得還不夠,便讓她捧著罰抄的作業跪在祠堂外頭。
宗祠輕易不開,徐詩敏又是女兒家。
除了出生和出嫁之外,她沒有資格進入祠堂。
是以,這一趟罰跪在門外,被走來過往的奴仆們看在眼裏,可想而知她有多羞憤難當了。
若不是今日可以出門,她怕是還得跪著。
母親與她說了,慕小將軍當眾與她有了肌膚之親,為保名節,她怕是多半要嫁去鎮國將軍府了。
若虞家四姑娘點頭,這事兒還能成就一樁美談。
隻要徐詩敏進了慕家大門,就憑著她與慕淮安的情意,也能輕易壓虞四一頭。
難就難在......虞家與鎮國將軍府有婚約在先。
徐詩敏這般作為,被京內眾多世家高門不齒。
今日她想見虞聲笙一麵,也是想與對方說開了,她願意二女共侍一夫,也願意把正妻之位讓出來,不與對方搶。
原本她信心滿滿,就等著虞聲笙過來。
誰知,那虞府的馬車竟然調轉了方向,朝著另外一邊直接避開了她!
徐詩敏大吃一驚,眼睜睜瞧著虞聲笙的馬車就這樣消失在眼前。
她幾乎咬碎一口銀牙。
“好你個虞四!給臉不要臉!”她恨恨道。
大約是換了路的緣故,虞聲笙竟比預想的時間早了一刻鐘抵達。
這會子山路還不算擁堵,她拜見了方丈後,便得以去了後頭的廂房打點供奉。
剛料理完瑣事,玉香匆匆來報:“姑娘,徐家小姐來了。”
虞聲笙秀氣的眉尖蹙了蹙——沒完沒了了還......
既然避不開,她隻好出去見見這位陰魂不散的徐姑娘。
後院種著好些冬蘭。
樹身高大,枝丫遒勁,爭先恐後地往天空伸展,一朵朵俏麗的花兒不畏嚴寒盛放,在一片臘梅相擁的花海裏開出了獨屬於自己的藍紫色豔麗。
徐詩敏就立在一株冬蘭樹下,冷眼看著虞聲笙靠近。
在距離她一丈左右的地方停下腳步,虞聲笙開口道:“徐小姐,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關於你和鎮國將軍府的婚約,你是如何打算的?”
“這與徐小姐無關吧?”
虞聲笙眼底的嘲弄比這冰雪更鮮明,深深刺痛了她。
徐詩敏怒了:“那日因你,我被父母狠狠罰過,這還不夠麼?事情鬧成這樣,還不是因為你沒本事握住他的心!還來怪我不成?”
“徐小姐說錯了,我不曾怪你。”
虞聲笙淡漠道,“這件事從頭到尾都隻是我們兩家的私事,又與徐小姐有何幹係?你覺得憤憤不平,該去找慕淮安,而不是我。”
她平靜如水的眸子深不見底。
讓徐詩敏滿腔憤怒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如果徐小姐沒別的事,我就先告辭了。”事情多得很,她哪有閑工夫浪費。
“我不介意與你共事一夫,你為正妻,我為平妻也行!”徐詩敏終於說出了口,一張臉漲得通紅,“這樣總行了吧?”
虞聲笙詫異至極。
她緩緩回眸,勾起唇角,笑得格外涼薄:“不好意思,可我不願。”
回到廂房,回想起剛剛徐詩敏的表情,虞聲笙隻覺得可笑。
慕淮安有什麼好,讓一個養尊處優的大家閨秀說出這樣自甘墮落的話......
搖搖頭,收回思緒,她繼續忙活。
正讓人將那些銅器碗盞擺好,突然外頭長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大門被人踹開,虞聲笙猝不及防,被人勒住衣領一下子抵在了牆上!
掛在脖頸間的玉銀鎖斷開,叮當幾聲摔落!
“咳咳!”她疼得眼前發花,還是看清了眼前的人。
——慕淮安!
“我有沒有警告過你,不準去惹敏敏!”他眼底布滿陰霾,那麵孔陰沉,幾乎要撕了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