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簪刺心,白綾鎖喉。
京中出了樁駭人聽聞的大事。
盛名在外、正值壯年的兵部尚書沈讓塵與其夫人謝歲杳慘死在永寧伯府柴房,死相淒烈。
陛下派攝政王親自調查,最終確定,此為沈尚書謀奪謝夫人性命時,被謝夫人反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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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雲院,燭火搖曳,明明滅滅的燭光映照在窗欞上,平添幾分昏暗。
謝歲杳端坐上首,平靜地望著眼前的人。
身著緋色羅袍,頭戴七梁冠、已是兵部侍郎的沈讓塵意氣風發地站在謝歲杳麵前,溫潤如玉的麵容上寫滿堅定:“歲杳,你我僅有夫妻之名,並無夫妻之實,今日我予你一封休書,你我此後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在看清休書的那一刻,謝歲杳兀地綻開了一抹笑意。
她重生了,而且重生的時間剛剛好。
眼前的這封休書,正是她前世命途多舛的根結。
謝歲杳端坐如鐘,唇角卻揚起了幾分嘲諷與不屑:“敢問沈大人七出之條,我究竟犯了哪條?”
緋袍上一對金線繡就的雄獅栩栩如生,肆無忌憚地張著血盆大口:“按律,三年無子,便在七出之列。”
謝歲杳抬眸,冷冷地望向他,一字一句地反問道:
“三年無子?那沈大人不妨告訴我,為何成親三年,我會無所出?!”
謝歲杳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似一記重錘狠狠地擊打著沈讓塵。
他們為何會三年無子?
因為三年前,在他們成親當日,身為兵部給事中的沈讓塵被一紙急召,派去往南疆押送糧草。
待在南疆戰場的三年,沈讓塵險些殞命,是她的兄長謝淩霄舍命相救,拚死護住了他一條性命,讓他苟活至今!
沈讓塵麵色有些難堪,神色卻無比堅毅:“歲杳,其實也並不全是無子的緣故。”
提起心愛的女子,沈讓塵眉目含情,語調溫和:“我在南疆與清如相識相知,我同她共經生死,我已許諾她一生一世一雙人,還請你識大體,成全我們。”
恨意翻滾,謝歲杳惡心得想吐,卻強壓著怒意,冷靜地問他:“成全你們?那誰來成全我呢?”
嫁來永寧伯的三年,她始終恪守妻子的本分,上侍公婆、下掌中饋,將永寧伯府打理得井井有條。
她自問,沒有半點對不起沈讓塵的地方!
可他呢?
僅去南疆三年,不僅帶回了一個滿口胡謅的女子,還大言不慚地要休了她!
前世她被他的休書唬住,百般哀求,最終鬆口讓那名女子做了平妻。
誰承想,自那之後,她就成了眾矢之的。
永寧伯夫人突患重病,怪她侍候不周,要用她的心頭血入藥!
永寧伯府虧空,怪她掌家不當,要用她的嫁妝填補!
就連沈讓塵與那女子生了嫌隙,都怪她從中挑撥,請家法生生打了她三十大板!
為了娘家的聲名與臉麵,她一忍再忍,忍了許多年,直到他們汙她清白,想要謀奪她的性命,她才......
謝歲杳倏地抬手,奪過那封休書,三五下,撕得粉碎。
片片紙花似白雪簌簌而落。
恰在此時,院外傳來一陣喧囂。
“周姑娘,大公子和少夫人正在敘話,您不能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