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臣婦謝氏求見陛下！

在這個夫為妻綱的大興，別說休夫，女子想要和離，都絕非易事。

而她想要休掉已是兵部侍郎的沈讓塵，唯一能指望的隻有那位坐在金龍寶座上的——九五之尊！

所以她要入宮，要陳清緣由，她要請皇帝做主！

當然，選在寅時入宮，她還有旁的考量。

卯時上朝，寅時百官便會聚集在太極殿外。

而她一個弱女子，一個父親為救陛下為亡的女子，自寅時便跪在太極殿外求見陛下，在眾目睽睽之下，她不信陛下會鐵石心腸到不肯見她。

隻要能見到陛下，她就有辦法說服陛下！

翌日，寅時。

夜色濃重，四下寂靜，一輛馬車緩緩從永寧伯府後門駛出。

除非有貴人特許，按照規矩，馬車需停在宮門前，來者無論身份尊卑，一律步行入宮。

謝歲杳有太後親賜的入宮令牌，無需通傳，便可入宮。

漫長的宮道與漆黑的夜色融為一體，唯有兩側的明燈，為來者指引著方向。

太極殿外。

驟然出現了一抹嬌小的倩影，這讓候在殿外上早朝的臣子們俱是一驚。

我朝何時有了女子能上朝的先例？

先例自是沒有的。

謝歲杳施施然地掀起裙擺，兀地跪倒在地，似一棵筆直的青鬆，不折不撓。

“臣婦謝氏求見陛下！”

她嗓音清脆，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讓群臣心下猛地一顫。

謝氏女？

滿京城能叫得上名號的謝家唯有一家——

鎮國公謝家！

鎮國公救駕而亡，膝下僅有一女，此女業已嫁做人婦，所以......

群臣們定定地看向最前方挺拔的身影。

所以這位嫁去永寧伯府的謝氏女求見陛下所謂何事？

萬種猜測堆在心頭，群臣們一道道或好奇、或探究、或不屑的目光紛紛砸向謝歲杳。

宮裏沒有什麼消息瞞得過陛下，天啟帝專門派了貼身的孫公公傳話：“沈少夫人，陛下就要上早朝了，您先請回吧。”

謝歲杳佁然不動，隻重複道：“臣婦謝氏求見陛下。”

孫公公長歎一聲，繼續勸道：“沈少夫人，待陛下忙完，自會召您入宮，您又何苦守在此處呢？”

“臣婦謝氏求見陛下。”聲調雖然降了下去，但謝歲杳語氣卻更加堅定。

今日，她無論如何都要見到陛下！

孫公公勸了半晌，始終沒能說服她離開，幸而他眼尖，一下瞄到了才來的沈讓塵。

“沈侍郎，您快來勸勸沈少夫人吧。”

孫公公尖銳的聲線刺破寧靜，讓沈讓塵立馬皺起了眉頭。

他這才發現，謝歲杳竟毫無顧忌地跪在群臣最前方。

難怪他一踏進宮門，就莫名其妙地收到了不少同僚異樣的打量。

怒火倏然從心底升起。

一個婦道人家，不好好待在府上享清福，竟在早朝前求見皇帝，這不是故意將他的臉麵狠狠踩在地上摩擦？！

沈讓塵麵上無光，黑著臉走到她的身側：“歲杳，馬上就要早朝了，陛下無暇見你，你先回府吧。”

他的語氣看似平和，卻隱隱透出一股不容拒絕的命令。

謝歲杳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一動不動。

沈讓塵怒火更旺：“歲杳，你我夫妻之間，有什麼話大可回府再議，不必鬧到陛下麵前。”

一站一跪，謝歲杳仰視著他，仰視著這個前世讓自己受盡苦頭的男人：“沈大人以為，你我之間，有什麼可議的？”

她想休夫一事，絕對沒有商量的餘地！

“我知道，你是為了清......周姑娘的事同我置氣。”沈讓塵盡量克製著怒意：“但周姑娘與我情投意合，況且昨日家宴，你不也親口答應了我娶她為平妻嗎？”

盡管他有意壓低音量，但落在寂靜無聲的太極殿外，如平地炸響一顆驚雷。

這下不僅是群臣，連孫公公都露出了詫異的眼神。

沈侍郎要娶平妻？娶的還是才獲陛下嘉獎、被封為正五品女官的周姑娘？

他們不約而同地望向謝歲杳，心中僅剩同情。

可憐沈少夫人父兄皆亡，鎮國公府凋敗，無人替她撐腰......

無視紛紛雜雜的視線，謝歲杳平靜地看向孫公公：“煩請公公幫忙通傳，臣婦謝氏求見陛下。”

這一次，孫公公沒有拒絕，他無奈地搖搖頭，轉身進了太極殿。

片刻後，孫公公帶來天啟帝口諭：“沈少夫人，陛下請您先去禦書房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