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兒,那林毅可是堂堂大理寺少卿,你嫁過去就是平妻,以後就是府上的當家主母,錦繡榮華斷不會少。若不是你姐姐和那少卿八字不合,這樣的好事怎樣會讓給你?”柳氏說得唾沫星子亂飛,就是想讓秦可茹替姐姐秦月蓮嫁過去。
堂堂大理寺少卿林毅是何等人物,入職僅一年就成為衙門裏的頭號酷吏,令一幹罪犯聞風喪膽,談之色變。
更讓人叫絕的是,這個林毅年紀輕輕就克死了三任妻子,真正的是萬年鰥夫,天煞孤星。
但凡是京城的大姑娘小媳婦一聽到這個名字,就會繞道走,沒有誰敢把自己的閨女嫁給這個天煞孤星。
若不是父親秦梁欠下巨債,秦家也不會答應這門婚事,繼母柳氏不肯把女兒嫁過去,就想把這倒黴婚事換到秦可茹的頭上,真正的是打的一手好算盤。
秦可茹梳著一個簡單的發髻,頭上插著一支款式簡單的玉簪,她比姐姐秦月蓮隻是小兩個月,卻更加的小巧玲瓏。
看上去更加的小鳥依人,我見猶憐。
唯獨那雙眼睛清澈明亮,隱隱透著與年齡不符的精光,看人一眼,仿佛能洞人心魄。
對於柳氏的心思,秦可茹心知肚明,麵上卻裝做雲淡風輕。
“母親說的是,這樣好的親事,怎是我一個小小庶女敢高攀的?還是叫姐姐嫁過去吧,別耽誤了姐姐的錦繡前程。”
柳氏沒想到秦可茹敢直接懟自己,原以為隻要威逼利誘幾句,這個沒腦子的女兒便會被自己牽著鼻子走,沒成想居然敢當麵直接拒絕,還真是膽肥了。
柳氏拿著帕子的手一指秦可茹,嘴角那顆黑色的痦子因為生氣還一顫一顫地抖動,“你......你......真是不識好歹!若是錯過了這樣一門好親事,到哪裏還尋得到?這親事可是為娘好不容易攀來的。你雖不是我親生的,這些年你在府上的吃穿用度哪一點少了你的,就算比不上你姐姐,也未曾虧待過你。你怎敢如此忤逆為娘?”
“哦,原來是親事是你好不容易尋到的,不是我爹虧了生意,急需銀兩填那虧空嗎?那真是女兒的不是,娘親莫怪哦!”梁可茹一陣子的陰陽怪氣,直讓柳氏哭笑不得。
柳氏心中一驚,心說,秦梁做生意虧空的事情也沒有幾個人知道,她一個大門不邁、二門不出的小丫頭是從哪裏得知的?
還有,這拿腔拿調的話語又是從哪裏學來的?
柳氏不可能知道,這具身體表麵上依舊是秦可茹的身體,但身體裏麵早就換了新的靈魂。
前世的秦可茹出身曲藝世家,本是十八代京韻大鼓接班人,卻因為喜歡探案劇而報考警校,成為一名警校學生。剛剛在脫口秀大會上加入京韻大鼓的元素,贏得了一個新秀藝術家的稱號,沒想到一場突如其來的交通事故直接把她送到這個朝代。
原本的秦可茹,親娘已死,親爹貪財,後媽偏心,同父異母的姐姐又善妒。
嘖嘖嘖,這小日子真是過得水深火熱。
秦可茹心裏麵不服氣,可奈何偏偏穿越到這樣一個世界,前世學得的那些技藝在這個世界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她現在的目標隻有兩個:一、離開這個家;二、搞錢。
柳氏正想著如何能讓秦可茹答應這門婚事,秦梁則心懷鬼胎地抬腿邁進門檻,原本他是答應長孫家將自己的長女秦月蓮嫁過去的。
當年秦可茹的親生母親家境殷實,臨終前留給秦可茹一筆不菲的嫁妝,隻要秦可茹不嫁,秦梁可以一直霸著前妻留給女兒的這筆嫁妝。
偏偏柳氏和秦月蓮死活都不肯,這才答應讓秦可茹嫁過去。
“老爺,你來得正好。你這生得好女兒,如今居然忤逆起父母的意思,還敢在背後說老爺的不是。都說這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看咱們倆是做不了這女兒的主了!”柳氏見秦梁回來,抓住機會拚命挑撥。
秦梁眉頭一皺,端起一家之主的架子,“是誰說我的不是?這婚姻大事不由父母說了算,還反了天不成?長孫家的聘禮已經下了,身為秦家的女兒不嫁也得嫁!”
秦可茹臉上浮過一絲輕蔑的笑意,“父親真要我嫁,我自然是會嫁的,隻是我嫁過去思念家裏,想起我親生母親在世的時候,說我將來若是風風光光的嫁出去,嫁妝這事斷不會少我的,父親這話還記得吧?”
“這......”秦梁話語一滯。
柳氏卻不肯饒人:“怎的,你父親將你嫁過去還會虧待你不成?什麼嫁妝之類的,月蓮有的,你斷不會少!”
“母親記得今天的話便好。”秦可茹轉眼把目光轉向秦梁,像是不舍一般,朝父親的腰間玉扣上輕輕一拍,“父親也莫要忘了我娘當年臨終前的叮囑。”
說完這話,秦可茹便匆匆離開,沒有誰注意到她的手中輕輕握著一塊黃泥。
轉過身,回到自己的院子,丫環蘭兒一臉擔憂的看著自己:“小姐,你真的決定嫁過去?”
“我若是不嫁,在這秦府恐怕也沒有安身之地,還不如先答應下來。”秦可茹這話說得幹脆,倒是看不出絲毫悲傷的情緒。
丫環蘭兒是家生子,當初她的母親跟著秦可茹的母親一塊嫁過來,秦可茹的母親過世之後,蘭兒的父母也相繼離世。
秦府家道中落之後,蘭兒險些被柳氏賣掉,是秦可茹在秦棟麵前下跪,苦苦央求才留下來的。
要說這秦家上上下下秦可茹唯一可以信任的人,隻怕隻有丫環蘭兒。
一聽到小姐要嫁給林毅,蘭兒就忍不住哭起來,替自家的小姐難過起來:“那個大理寺少卿可是克死三任妻子的鰥夫,都說他不但凶神惡煞,還喜歡nue待發妻,要不然三個年紀輕輕的發妻怎麼會接二連三的死了?小姐真要是嫁過去的話,隻怕是凶多吉少!”
秦可茹看蘭兒哭得這樣傷心,不由安慰起來,“放心,到時候我獨自嫁過去就行。你先在這府上呆著,若是那邊無事,我便想辦法把你從秦府要回來。”
依秦可茹原本的計劃,是打算帶著蘭兒一塊嫁過去,到時候好為自己的逃婚計劃多準備一個人手。
但當她看到蘭兒這樣傷心的樣子,又不好強拉她入局,畢竟計劃能不能實施成功也未必知曉,隻能走一步算一步。
安慰蘭兒幾句,等丫環離開,秦可茹獨自在房內,拉出放在床底下的一個暗格,取出一小張紙,紙上麵畫著的是一小塊玉扣圖案。
隻見這玉扣圖案四四方方,比大拇指蓋大不了多少,是男人係在腰間的佩飾,相當於現代社會人們司空見慣的皮帶頭。
隻是這個朝代的男人都比較龜毛,玉扣相當於每個男人的成年禮。一般情況下,每個男人的玉扣都會找人定做,所以每個男人的玉扣都不相同。
腰帶或許會換,但玉扣極少換。每個玉扣上雕刻著獨一無二的紋案,具有唯一性,也挺好辨認。
秦可茹拿著圖紙上的玉扣圖案相比,和手中的那塊黃泥作比對。
隻見這塊黃泥中間凹進去一小塊,下方是個長方形,上方是個圓形,和紙上的玉扣圖案完全不一樣。
秦可茹不由有些泄氣,嘴中喃喃道:“看來不是他。”
秦可茹閉上眼,幾天前的經曆仿佛曆曆在目。
想當初,她剛剛穿越過來,覺得喉嚨裏生疼,嘴裏麵還有血滲出來,腦袋嗡嗡作響,自己躺在棺材裏麵,蘭兒跪在棺材旁一邊哭一邊燒著紙錢。
等自己突然醒過來之後,發現真正的秦可茹是被人用腰帶掐死的,脖子上還留著對方腰帶玉扣上的印記。
秦可茹摸一摸脖子上的印記,用絹紙臨摹下來。
她潛意識裏,還記得前世的那個秦可茹是看了什麼不該看的東西,然後被某個人活活勒死。
從此之後,她在秦府住下來的唯一目的,就是找到這個曾經想謀殺自己的人。
一連幾天,她找遍秦府所有男人腰間的玉扣,居然沒有一個相同。
“看來,這個秦府裏麵沒有我要找的人。”
......
大理寺,大盛國一個最特別的所在。
這裏是大盛國權力機構之一,所有的案件都需要歸大理寺審理。
就算是地方的衙門處理了案子,大理寺也有奉旨監督的職責。
一般情況下,一些雞鳴狗盜類的零碎案件由地方衙門處理,而一些大案要案都由大理寺來辦,就算地方衙門上審過的一些案子,大理寺也可以根據輕重緩急重新審理,不需要皇帝老兒批準。
所以,在大理寺上班的人總是牛氣轟轟的,比在其他衙門上班的官員要囂張一點。
但是,若說整個大理寺最囂張的,莫過於那位傳聞中的大理寺少卿林毅。
少年狀元出身,三年前任大理寺少卿,隻用一個月便處理完大理寺積壓三年的案件。
任何棘手的案件在他手上都能遊刃有餘,並且向來以手段毒辣,冷血無情著稱,有時候辦起案來連皇帝老兒的麵子都不給。
有一回皇帝表舅的馬車夫強娶少女,案子正好落在林毅的手上,皇帝表舅仗著自己皇親的身份包庇嫌犯,林毅愣是不給麵子的親自到府上拿人,把嫌犯一頓痛打之後認罪畫押。
皇帝表舅不服,告狀告到禦前,皇帝親自向大理寺求情,可是林毅這個愣頭青居然不給麵子,皇帝老兒一氣之下把他關入大牢。
好在林毅雖然愣,卻是一個能辦案的好官,這種不畏強權的精神感動了京城的老百姓,無數的百姓聯名寫下血書,請求皇帝釋放林毅。
皇帝無奈,不想因為自己皇親國戚的案子弄得失去民心,這才把林毅放了,還送了他一塊免死金牌。
從此之後,林毅這個“鐵麵酷吏”的名聲算是落下了。
可是,喜歡他的人說他是個好官,不喜歡他的人那謠言可就多了。
有說他長得凶神惡煞,奇醜無比,還有人說他接連克死三任發妻,天生克妻命......關於這些市井傳聞,正主從來沒有回應過。
雖然林毅名聲在外,可真正見到過他本人的卻很少,關於他的段子都被說書人編成故事在茶樓裏說著,林毅卻並不在意。
這一天,吉祥茶樓還是像往常一樣熱鬧非凡。
作為京城最有名氣的茶樓,這裏不但客似雲來,來來往往的茶客不光是來茶樓喝茶、聽曲、看節目,最重要的是這裏是大盛國民間的一個消息來源聚點。
窗邊上,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公子穿著一身黑衣,獨自點了二樓的包間,獨自喝茶。
誰也不會知道這個看上去秀秀氣氣、文文靜靜的公子,會是傳說中那個殺人不眨眼的大理寺少卿。
林毅剛剛處理完一個案子,來到茶樓喝杯茶放鬆一下。
沒想到從小跟著自己的護衛鐵心急匆匆的趕過來,從長孫府給林毅帶來一個不好的消息:“公子,大公子那邊已經跟你定好了一門親事,隻等下個月抬轎子迎親。”
“哪家的姑娘這麼不長眼,連我這個克死三個妻子的鰥夫都敢嫁?大公子愛定就讓他定吧,反正娶不娶在我。”林毅渾不在意。
鐵心一臉替主子為難的表情,“我聽大公子說,京城裏關於你的風言風語太多了,他不想家族名譽受損,更不想你孤獨終老,想讓主子身邊有個知冷知熱的。”
“那長孫家的事情與我無關。”
忽然,一個穿著大理寺衙門服飾的官人慌張來報:“少卿,長公主家的玉麒麟不翼而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