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文忠還記得小時候的秦可茹膽小怯懦,即便是被人欺負也隻敢偷偷藏起來哭。
可是今天的秦可茹完全不一樣,哪怕同樣的身形瘦小,哪怕是穿著下人的衣服,眼神裏卻帶著銳利的精光。
那眼睛充滿智慧、勇氣,帶著一種所向披靡的力量,是秦文忠從來沒有見過的!
也許,自己這個堂妹真的能幫自己洗清嫌疑,抓到真凶。
離開天牢之後,秦可茹對秦文勇和秦文毅說:“大堂兄被人陷害入獄,我們分開行動,幫他洗清嫌疑。這個案子裏麵,最重要的是死者柳姑娘,一切的謎團都要從她的身上解開,你們去京郊燕鳴村去調查一下這個柳姑娘。至於我,去打探一下金吾衛的情況。”
秦文勇和秦文毅兩兄弟一聽,互相交換一個眼神。
秦文勇說:“你個姑娘家家,上哪裏打聽金吾衛的事情?還是我出麵吧,我過兩個月要考武舉,和大哥的一些同僚也都認識,正好借此機會打探一下,他們也不會起疑。”
“是呀,茹堂姐,這種事情就讓我和二哥去吧。二哥去金吾衛打探,我就去燕鳴村打探,看看那個柳姑娘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茹堂姐,你還是換身衣裳回去吧,不要被二叔發現了,到時候責怪你。”
秦可茹來這一趟,秦家兄弟很是感激。
特別是在這種危機時刻,所有人都避諱他們秦家,生怕被連累,就連平常仰仗他們的二叔,他把他們當作洪水猛獸。
可以說,在秦文忠入獄之後,秦家兄弟看穿“人情冷暖”這四個字。
而秦可茹的出現,讓秦文忠的案子有了轉機。
連垂頭喪氣的秦文忠也不像剛入獄時那樣死氣沉沉,既然連膽小怕事的堂妹都不肯認輸,憑什麼就要任由別人冤枉,頂著汙名被判死刑?
見兄弟兩人已有計劃,秦可茹也不再多言,“二堂哥,三堂弟,我們明天這個時候再到秦府見麵。我相信,那些陷害大堂哥的人總會露出蛛絲馬跡的。”
......
這兩天林毅挺清閑,之前長公主家的失竊案弄得沸沸揚揚,結果僅僅一天的功夫,失蹤的玉麒麟又失而複得,讓人很是意外。
駙馬爺又是請孫大人和劉大人喝酒,又是張榜昭告天下,說玉麒麟之前就埋在院中,隻是時間久遠暫時想不起來,根本不是什麼家宅生變,生怕家裏的醜聞變成皇家笑話。
而大理寺的孫大人和劉大人也借機大肆宣傳,好像玉麒麟案是他們偵破似的。
對此,林毅不屑一顧。
他本就不是急功近利之人,再說了,皇族的那些醃臢事他也懶得過問。
之前他就猜測,那玉麒麟的失竊多半與長公主有關,沒想到不光是自己猜中,連那吉祥茶樓裏一個新來的說書人也猜中。
一想起那個身形瘦小又細皮嫩肉的說書人,林毅就覺得有趣,嘴角下意識的彎成一個弧度。
就在這時,鐵心走進來,手裏麵還拿著一份最新的卷宗,看到自家公子偷偷笑的樣子,活像一隻剛偷到雞的狡猾狐狸。
鐵心忍不住問道:“主子,你是遇上什麼開心事嗎?為何一個人偷偷在笑?”
林毅馬上收斂笑容,“誰偷偷在笑?你家公子若是要笑,還需要偷偷嗎?”
鐵心心說,那倒也是。
自家主子一向最有主意,當初跟老爺鬧翻時,年僅十四歲就收拾行李獨自離家,還跟老爺叫板:“從今日起,我隨母姓林,不再姓長孫。若是我將來高中狀元,第一件事情就是讓你在我母親的墳前恭恭敬敬的磕十個響頭,把我母親的牌位請進祠堂。”
三年之後,林毅果然高中。
當老爺那顫顫巍巍的身體跪在林毅的生母墳前磕頭時,林毅卻笑得肆意張狂,仿佛下跪的不是自己的親生父親,而是殺母仇人。
公子行事,從來不在意他人目光。
“主子,大理寺又給你發來新卷宗,有一件金吾衛殺人的案子需要你來審理。”鐵心把卷宗放到桌上,然後慢慢打開。
“什麼?金吾衛的案子拿到大理寺來審?他們金吾衛是幹什麼吃的?”林毅的眼中閃過一絲厭惡。
“說是當街殺人,罪大惡極。金吾衛本來把案子交到刑部,刑部說‘死刑案件應由大理寺核審’,便把案子推到大理寺。而孫大人和劉大人都說手上還有其他案子,便推到主子這邊。”鐵心老老實實的交待。
林毅覺得這個案子有蹊蹺,孫如海和劉宏兩個滑頭都不敢沾的案子,那一定是麻煩的案子。
林毅垂下頭,一邊翻看卷宗,一邊問:“殺人的金吾衛叫什麼名字?現在人關在哪裏?”
“回主子,那個金吾衛叫秦文忠,現在被關在天牢裏。”
“天牢?”林毅不由蹙眉。
一般情況之下,被關在天牢裏的都是判了斬立決的死刑犯,怎麼會將一個刑部和大理寺都沒有審過的人直接丟進天牢?
這個秦文忠究竟是何許人也,又是犯下什麼樣的大案,才會有此境遇?
“把這個秦文忠的所有資料找來給我。”林毅吩咐道。
“是,主子。”鐵心領命下去。
過了沒多久,鐵心把有關秦文忠的所有資料都拿過來。
林毅在仔細看過之後,不由歎口氣,“原來他是秦棟的兒子。虎父無犬子,他們一家子倒都是耿直之人。”
對於鐵心而言,秦文忠和秦棟都是陌生的名字,不由好奇的問:“主子,這個秦棟很有名嗎?”
“金吾衛郎中將秦棟沒聽過嗎?此人是白丁出身,硬是靠著習武考中武狀元,被先帝賜金吾衛郎中將一職。此人不僅武藝高強,且出名的耿直,想當年我來大理寺辦的第一個案子春太妃上吊案,就是讓他當的證人。春太妃因與現任梅貴妃的姑母有嫌隙,梅貴妃姑母派人送來有毒的糕點毒死春太妃,又讓人偽裝成春太妃自殺上吊的樣子,被我查出來。可是,除了那盒糕點,卻沒有人證,是這位秦將軍主動站出來,說親眼看過梅貴妃姑母和春太妃吵架,並揚言要除掉春太妃。這才讓此案塵埃落定。”
鐵心聽到這些,不由覺得這位中郎將有些缺心眼,“那梅貴妃可是當今聖上的寵妃,他指證梅貴妃的姑母,豈不是和梅貴妃作對?從此以後,還能落好?”
林毅輕笑一聲,“既然你都這樣說,那位秦將軍鐵定是要被報複的。不出半年,秦將軍因為一點小事被陛下懲罰,官俸減半,賦閑在家,如今算是途有虛名的中郎將。”
“那能怪誰?怪他自己活該!”鐵心脫口而出。
林毅卻對秦棟有幾分欣賞,“世人都是唯利是圖,卻沒有多少人在乎正義公道,所以這世上才有這樣多的不平事。事情不發生在自己身上,都覺得無足輕重,真正又有幾人會稟著良心做事?我倒覺得這位秦將軍頗有幾分文人才有的風骨,比那些屍位素餐、阿諛逢迎的狗腿子強多了。”
狗腿子鐵心聽到這裏,索性機智的閉了嘴。
“算起來,我欠秦將軍一個人情,如今他的兒子又是我來審理。如果他的兒子真的犯事,我不會徇私枉法;但如果他的兒子是被人陷害入獄,我一定會還他一個清白。鐵心,你把刑部和金吾衛有關秦文忠案件的所有卷宗拿過來,再跟正卿大人說一聲,這個案子我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