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院子裏隻剩下祝梨嬌和祝陳氏。

“嬌嬌，你跟娘來。”祝陳氏拉著祝梨嬌的手進了正屋。

剛一進屋就點燃了油燈，豆大的燭火將屋子照亮。

不大的屋子被打掃得很是利落，看得出來祝陳氏是個愛幹淨愛收拾的人，隻是家裏太窮，家具擺件沒什麼好的，都是陳舊的。

祝梨嬌掃了一眼屋裏的擺設，幾個箱籠，一個大木櫃，以及幾個裝著雜物的小竹筐。

祝梨嬌不知道祝陳氏叫她過來是要做什麼，隻是靜靜地看著祝陳氏的動作。

祝陳氏從腰間掏出鑰匙，打開櫃子，又從櫃子裏麵拿出一個帶鎖的小盒子，最後當著祝梨嬌的麵兒用鑰匙打開小盒子，裏麵是滿滿一盒子的銅板。

祝梨嬌不明所以地看向祝陳氏。

祝陳氏歎氣道，“這些都是娘攢的私房錢，原想著用這些錢隔三差五偷偷給你買些零嘴吃的，畢竟鄉下沒什麼好吃的。眼下，你那個嫂子受娘家挑唆不回來了，娘不能不為了你二哥考慮，得接她回來，這些銅板就不能給你攢著了，以後我的嬌嬌在這鄉下怕是要更苦了。”

一想到祝梨嬌以後吃不好穿不好住不好祝陳氏心裏就心痛到不行，眼裏蓄滿了淚水，滿臉都是對自己無能為力的痛恨。

她的親生閨女被太守府錦衣玉食地嬌養了十幾年，到了她這個親娘這兒卻隻能粗茶淡飯了。這樣的落差使祝陳氏的心裏不好受，想到此處不禁淚目。

祝梨嬌能夠感受到祝陳氏作為老母親對她的那種一腔愛意，她不可能沒有一點觸動，道，“娘，我已經不是千金小姐了，您也別對我特殊對待，家裏人怎麼過活以後我就怎麼過活，您對我已經很好了，不需要愧疚。”

祝陳氏的情緒一下子沒收住，抱著祝梨嬌就哭了起來，“我的兒啊，我的兒，我的親兒啊......”

真好，她的嬌嬌知道體諒她了。

祝梨嬌拍了拍祝陳氏背，等祝陳氏擦幹眼淚後，祝老二和祝老頭兒一前一後地進來了。

祝陳氏趕緊把錢匣子一扣。

祝老二驚訝地道，“娘，你還有錢呢？”

祝老頭兒沒什麼反應，似乎早就知道祝陳氏有私房錢。

祝陳氏道，“不多，加起來都不夠二兩銀子，明個兒還要給你媳婦兒準備四盒禮兒，也就花差不多了。”

祝老二還在憂愁四盒禮兒的事兒，沒想到她老娘就給解決了，當即心裏放心了不少。

祝老頭兒問道，“什麼四盒禮兒？”

祝陳氏將祝老二去周家發生的事兒說了。

祝老頭兒皺了皺眉，似乎有些不認可，但一想到兒媳婦，作為爹娘的，總不能真的讓兒子沒了媳婦兒。

於是道，“周氏心理不平衡，既然她想要點補償，家裏有就給她吧，隻要以後她能夠踏踏實實跟老二過日子，把兩個孩子撫養長大比啥都強。”

祝陳氏也是這般想的，所以才咬著牙把私房錢都拿出來了。

忽然開口又問道，“咋這麼晚才回來呢？路上是碰到哪個寡婦聊天兒了？”

祝老頭兒老臉一紅，尤其是屋子裏還有小輩兒在。

祝老頭兒有些抹不開麵子了，帶著三分氣兒說道，“我去哪兒跟寡婦聊天兒？一天就能胡說八道。”

祝老二插嘴道，“我走到村口兒就看到爹了，爹沒跟寡婦聊天兒。”

祝陳氏其實大概猜到了幾分，道，“哦，那是一直在你兄弟家了？怎麼樣，牛借來了嗎？”

祝老頭兒悶聲悶氣地道，“人家那牛租出去了，一天三十文錢，租了半個月，我去的不趕巧。”

祝陳氏撇了撇嘴，“切，他們若想誠心幫你，怎麼著都幫了，若是不想幫，怎麼著都有借口。”

祝老頭兒道，“你少在那兒陰陽怪氣兒的了。說那個有什麼用？”

祝陳氏嗆了一聲道，“那什麼有用”

祝老頭兒道，“地裏的活兒有我和老二，從明個兒起我們爺倆天不亮就去地，等到了地天也亮了，早點幹也能早點種完地。”

祝陳氏道，“也沒有別的辦法了。你們先去地裏，等我把家裏收拾完了，就去地裏給你們送飯，還能節省點時間。”

祝老頭兒道，“明個兒你不用去地，我給你找了份活兒，插秧苗，一天十五文錢。”

祝陳氏問道，“哪兒的活兒啊？”

祝老頭兒道，“清田村。”

聽到這三個字，祝陳氏沉默了一下，問道，“不會是你那個兄弟給找的活兒吧？”

老祝頭兒道，“是弟媳婦兒說的，正巧他們村兒有戶人家招零工，我心思地裏的活兒有我們爺倆，你就先去做工賺點家用也是好的。”

雖然祝陳氏特別討厭她那個虛偽的妯娌，但是有錢賺還是要去的，“知道了。明個兒我先去周家一趟，去把老二媳婦兒接回來，我才好出去做工，總要有個人在家裏做飯才是。”

祝老頭兒忽然抬頭看了祝梨嬌一眼，這個閨女，他看一眼就上火一次。

也老大不小了，在家裏一天不是搞事情就是惹禍事，半點忙幫不上。

就連鐵蛋兒和穗穗都能幫家裏幹點活兒呢，她一個小姑姑卻好吃懶做的啥也不會幹。

唉！

祝老頭兒重重地歎了口氣，道，“很晚了，別在這兒了，都回去睡覺吧。”

祝陳氏不悅地道，“困了你就睡唄，你個死老頭子做什麼攆人呢？”

接著趕緊解釋道，“嬌嬌，你別聽你爹的，他肯定是在清田村你叔家受了屈兒了，又死要麵子不說，好孩子咱不跟他一樣的。”

祝陳氏生怕跟祝梨嬌剛剛緩和的關係被祝老頭兒這句話給破壞了。

祝梨嬌知道她爹看她有些上火，她也不怪他爹。

祝老頭兒對她就算夠寬容的了，哪怕自己因為她被氣昏了也不會說她一句。

祝梨嬌打算離開，道，“的確很晚了，爹娘休息吧，我就不打擾了，先回去了。”

祝陳氏急切的想表達什麼，“什麼晚不晚的，你想在這兒呆多久就多久，在這兒睡都成，娘摟你。”

祝梨嬌不由得一笑，“娘，我大了，不需要摟著才能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