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歲那年,暴雨,我爸跳樓死了。
當晚,我媽就帶回一個斯斯文文的男人和一個九歲的男孩。
所以我這輩子最厭惡、最恐懼的就是暴雨天。
舒含煙為了幫我擺脫童年陰影,會在每一個暴雨天陪在我身邊。
她說:“放心吧明昊,隻要有我在,你永遠不會一個人麵對恐懼。”
後來,因為我拒載她新來的助理,她在下著暴雨的夜晚把我獨自丟在了高速公路上。
“禹城好歹也是你弟弟,你卻忍心把他一個人丟在外麵,既然如此,你就自己走回去!”
那晚暴雨不停,高速公路又黑又長。
我硬生生走了十三個小時。
從那以後,我決定要離開舒含煙。
......
今天又是暴雨天氣。
我煩躁地看著聊天界麵上舒含煙最後一條短信。
“今天忙,沒空陪你,自己早點回去,順道去服務區幫我接個人。”
我熄滅手機,腦海裏不斷湧現每個暴雨天的情景。
十歲那年,我爸從十八層樓一躍而下,屍體孤零零地躺在暴雨中。
他被摔碎的骨骼和扭曲的脖頸,讓他看起來猙獰又恐怖。
一行血淚,從他的眼角流出。
我媽隻是冷漠地看了一眼,丟下一句晦氣,就拉著我離開。
也就是那晚,家裏多了兩個不速之客。
結婚後,每一個被噩夢纏繞的暴雨天舒含煙都會陪在我身邊。
哪怕是那天有工作和會議她也會不管不顧地推掉。
那時她說:“工作怎麼會比你重要?給我一萬次選擇,我也是選你。”
記憶某處好像被冰封住。
我記不起,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就不再願意為我推掉工作了呢?
車子在高速服務區停下。
車門打開,我看見站在門外的男人,不由得身體一震。
陳禹城打著傘笑眯眯地跟我打了聲招呼。
“明昊哥,好久不見啊,舒總應該和你說了吧,讓你順道把我帶回去。”
“開車。”
“先生,舒總......”
“我說開車!”
我轉過頭,強壓著胃裏泛起的惡心,不看車外的男人。
車子重新開上高速,舒含煙的電話也隨之而來。
“你怎麼把禹城丟下了?”
我強忍著情緒開口:“我沒法和他同坐一輛車。”
“你能不能別這麼任性,禹城好歹也是你弟弟,你怎麼能把他一個人丟在外麵,那麼大的雨你看不到嗎?”
我的手掌收緊,心臟劇烈收縮。
陳禹城算哪門子弟弟?
我爸死的當晚,屍體送到醫院還沒來得及火化,他爸就帶著他鳩占鵲巢來了。
“這房間裏的床單我不喜歡,拿出去燒掉,還有這個衣櫃,土得要命,我要買新的。”
那個男人在屋裏指點江山。
我媽就跟在身後連連附和。
陳禹城更是抱著玩具,直接站在我的房間裏。
“這個房間好漂亮,我要住這間!”
然後我就被我媽趕去雜物間住了。
“舒含煙。”我的聲音冰冷,“我從來沒有弟弟,我爸也隻有我一個兒子。”
電話那端的舒含煙不耐煩地吼起來。
“你爸都死了多少年?能不能別總拿他出來說事,上輩子的恩怨和禹城有什麼關係?”
“再說了,他主動找到你,本來就是有意跟你緩和關係,你非要這麼無理取鬧嗎?”
舒含煙毫不留情地撩撥著我心中埋得最深的那根刺。
我疼得心口都有些呼吸不暢。
“我最後問你一次,讓不讓禹城上車?”
我也最後一次肯定地回答她:“不讓!”
“好,你非要鬧,那就下車自己走回去!”
她勒令司機把我趕下了車。
車子調頭去接陳禹城。
暴雨傾盆,裹挾著狂風拍打在我身上。
我連把傘都沒有,隻能站在安全通道上,瑟瑟發抖。
眼淚混著苦澀的雨水一路滑下,我一個人徒步在漆黑的高速上。
心一寸寸地割裂,分解,然後融成一團血水。
十三個小時的徒步,我也徹底看清了舒含煙。
這個妻子,我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