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死寂。

屋子裏的空氣仿佛凝固了，隻剩下孫女江暖暖壓抑不住的、細弱的哭聲，和那把深深嵌入桌麵、刀刃還在微微顫動的菜刀所發出的無聲嗡鳴。

王淑芬和江小紅的臉色煞白如紙，她們看著眼前這個瘋了一樣的江衛國，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地上的江建軍哼哼唧唧地想要爬起來，半邊臉已經腫得像個發麵饅頭，嘴角掛著血絲，眼神裏充滿了怨毒和......一絲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畏懼。

“怎麼，都啞巴了？”江衛國冰冷的目光緩緩掃過王淑芬和江小紅的臉，“剛才不是挺能說的嗎？一個要跟我沒完，一個讓我快點簽字，現在怎麼不說了？”

王淑芬嘴唇哆嗦著，她本能地想撒潑，想用哭嚎和咒罵來奪回自己的主導權。

可一對上江衛國那雙凶狠的眼睛，那些到了嘴邊的話又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她有種直覺，如果今天再敢像以前那樣撒潑打滾，那把菜刀，可能真的會落到自己身上。

“衛......衛國，你這是幹什麼......有話好好說，建軍......建軍他也是為了咱們家好......”王淑芬的聲音幹澀而顫抖，第一次在江衛國麵前露出了怯意。

“為了咱們家好？”江衛國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他冷笑一聲，伸手“鏘”地一聲拔出了桌上的菜刀，在手裏掂了掂。

王淑芬和江小紅嚇得同時尖叫一聲，連連後退。

“為了咱們家好，就是賣了全家人的安身之所，去圓他一個不知道是真是假的留學夢？”

“為了咱們家好，就是看著他親爹、親娘、親姐姐、親媳婦、親閨女以後都擠在漏風的工棚裏喝西北風？”

“為了咱們家好，就是他自己頓頓有肉吃，家裏的其他人連個肉湯都聞不著？”

他將菜刀重重往砧板上一剁，發出“咚”的一聲巨響，震得所有人心頭一顫。

“我告訴你們！從今天起，這個家，我江衛國說了算！我立的規矩，就是這個家的天！”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地上的江建軍：“第一條！這個家，誰要是再敢提一句賣房子的事，我就打斷誰的腿！不信的，可以試試！”

隨後，他又指向江小紅和王淑芬：“第二條！從明天開始，這個家裏，除了孩子，沒有人可以吃白食！江建軍，你不是成年了嗎？明天就跟我去廠裏遞申請，去車間當學徒工！江小紅，你也別整天在家描眉畫眼，紡織廠天天在招女工，明天就去報名！王淑芬，家裏的活，你給我好好幹，再讓我發現你偷藏糧食貼補你這個寶貝兒子，你們娘倆就一起給我滾出去！”

“至於我......”江衛國目光如電，“這個家所有的錢，我掙的，我管！每個月，我會按人頭給生活費，其他人，一分錢也別想從我這兒拿到！”

一番話，斬釘截鐵，不容置喙。

這哪裏是商量，這分明就是宣判！

王淑芬徹底懵了，讓她去幹活？還要收走她的財權？這簡直比殺了她還難受！她下意識地就要反駁：“江衛國你憑什麼......”

“就憑這個家是我在養！”江衛國一聲暴喝，打斷了她的話，“就憑這房子是我在單位流血流汗換來的！你要是不服，現在就給我滾！江家的大門，從此以後你別想再踏進一步！”

“我......”王淑芬被他吼得一個哆嗦，徹底沒了聲息。

角落裏，一直抱著女兒瑟瑟發抖的李秀蘭，此刻卻悄悄抬起了頭，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微光。她看著那個挺拔如山的公公，感覺無比的陌生，但心中某個角落，卻悄然升起了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安全感。

就在這時，“哇”的一聲，被這壓抑氣氛嚇壞了的江暖暖，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這哭聲像是一盆冷水，澆熄了江衛國胸中的部分戾氣。

他轉過頭，看向牆角那對可憐的母女。前世，他被豬油蒙了心，被那兩個白眼狼哄得團團轉，竟從未好好看過自己的孫女，也從未關心過這個任勞任怨、卻被全家人欺負的兒媳。

他記得，自己被趕出家門那天，天寒地凍，是李秀蘭偷偷跑出來，給他塞了兩個熱乎乎的窩窩頭，和她身上僅有的幾塊錢。

而這個隻有五歲的小孫女，在他死前，似乎是唯一一個還記得他這個爺爺的人。他偶爾從垃圾桶裏翻東西吃的時候，會聽鄰居說起，暖暖那孩子總是在問：“爺爺去哪了？”

想到這裏，江衛國那顆被仇恨填滿的心，像是被針紮了一下。

他收起了滿身的煞氣，邁開步子，緩緩朝著牆角走去。

他的動作讓李秀蘭瞬間緊張起來，她下意識地將女兒抱得更緊，臉上滿是驚恐，生怕這個剛剛暴打了親生兒子的公公，會把怒火發泄到她們母女身上。

然而，江衛國隻是在她們麵前站定。

他沉默了片刻，然後，伸出了那隻大手。

李秀蘭嚇得閉上了眼睛。

但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到來。

江衛國隻是用手指，有些笨拙地，擦去了孫女江暖暖臉上的淚珠。

“別哭了。”

他的聲音依舊沙啞，卻褪去了方才的暴戾。

“爺爺在，以後，沒人敢欺負你們。”

江暖暖的哭聲漸漸止住了，她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又膽怯地看著眼前這個爺爺。

李秀蘭也愣住了，她緩緩睜開眼，不敢置信地看著這一幕。

就在這時，江衛國因為剛才情緒過於激動，再加上這具四十歲的身體久未如此爆發，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鼻腔一熱，一滴殷紅的鮮血，毫無征兆地從鼻孔裏滴落下來。

他下意識地抬手去擦，鮮血卻正好滴落在他胸口緊貼著皮膚的那塊墨玉上。

那是他從不離身的祖傳玉佩。

嗡——！

就在鮮血接觸到墨玉的一瞬間，江衛國的腦海裏仿佛響起了一聲古老的鐘鳴！

眼前的一切景象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混沌。混沌之中，一點微光亮起，緊接著，一個充滿生機的、綠意盎然的世界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

他仿佛看到了一口不斷冒著白色霧氣的清泉，泉邊是一片肥沃得流油的黑土地，土地上空空如也，卻散發著驚人的生命氣息。

“靈泉空間......已激活......”

“檢測到宿主身體氣血虧空，精神力透支，是否消耗初始靈氣進行修複？”

一個不辨男女、空靈浩渺的聲音，直接在他的意識深處響起！

江衛國身子猛地一晃，差點摔倒。

“爸！”

“衛國！”

李秀蘭和回過神來的王淑芬同時驚呼出聲。

江衛國扶住牆壁，穩住身形，他用力地眨了眨眼，眼前的景象又恢複了正常。那間熟悉的屋子，那些驚恐的家人，一切都還在。

但他的內心，卻掀起了滔天巨浪！

靈泉空間？

這......這是......

他下意識地摸向胸口的墨玉，那玉佩此刻正散發著一股微不可察的溫潤之意，順著皮膚，緩緩流入他的四肢百骸。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震驚與狂喜。他知道，這絕對不是幻覺！這，就是他這一世，逆天改命的最大依仗！

“我沒事。”江衛國擺了擺手，站直了身體。剛才那股頭暈目眩的感覺，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精力充沛的舒爽感。

他看了一眼地上還在裝死的江建軍，又掃了一眼噤若寒蟬的王淑芬和江小紅，眼神裏再無波瀾。

跟這些蠢貨糾纏，已經沒有意義。

他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今天的事，就到此為止。”他丟下一句冷冰冰的話，轉身走回自己的房間，“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將所有人的視線都隔絕在外。

屋外的幾個人麵麵相覷，一時間不知所措。

王淑芬看著緊閉的房門，又看看地上哼唧的兒子，眼神裏充滿了怨毒和不甘。她不相信，那個窩囊了一輩子的男人，真的敢一直這麼硬氣下去！

而房間內，江衛國背靠著房門，心臟仍在“怦怦”狂跳。他顫抖著手，從脖子上解下那塊已經恢複了原本墨色的玉佩。

他將玉佩緊緊攥在手心，閉上眼睛，試探著將自己的意識沉入其中。

“進入。”

他心中默念。

下一秒，鬥轉星移，他隻覺得眼前一花，再睜開眼時，人已經站在了那片剛剛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的神奇土地之上！

腳下是鬆軟肥沃的黑土，不遠處，一口古樸的石泉正“咕嘟咕嘟”地冒著氤氳的白霧，一股沁人心脾的清甜氣息撲麵而來，讓他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舒張開來。

這就是他的金手指！他翻盤的資本！

江衛國攥緊了拳頭，前世的怨恨，今生的希望，在這一刻交織在一起，化作一股熊熊燃燒的火焰。

而就在他心潮澎湃之際，那個空靈的聲音再次在他腦海中響起：

“新手引導任務發布：請在二十四小時內，在這片‘一分靈田’上，種下第一顆種子。任務獎勵：解鎖《百草初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