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這一聲石破天驚的“江神醫”，讓整個喧鬧的樓道一靜。

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從那兩個對比鮮明的米缸和骨瘦如柴的李秀蘭身上，轉移到了門口那個拄著拐杖、滿臉紅光的老人身上。

神醫？

江衛國？

這兩個風馬牛不相及的詞，怎麼會聯係在一起？

錢廠長皺起了眉頭，“老方，你說啥呢，什麼江神醫。”

老方指著江衛國。

“江師傅！江神醫啊，他那藥薑，真是神了！我這雙老寒腿，十幾年了看了多少大夫，吃了多少藥，都不管用！可就用了江師傅給的那一片薑，就那麼一小片啊！”

老方越說越激動，他當著所有人的麵，將手裏的拐杖“哐當”一聲扔在了地上！

然後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中，他猛地抬起那條曾讓他痛苦不堪的右腿，狠狠地往地上跺了跺腳！

“咚！咚！”

堅實的水泥地發出沉悶的聲響。雖然他的動作還有些僵硬，遠談不上利索，但這副模樣，與傳聞中那個每逢陰雨天就疼得下不了床的老方，簡直判若兩人！

這一下，整個家屬院的圍觀群眾，徹底炸了鍋！

“天哪！這不是總務處的老方嗎？他那腿不是說都快廢了嗎？”

“我昨天還見他疼得走不了道，今天怎麼......怎麼能跺腳了？”

“就用了一片薑？真的假的？江衛國啥時候會看病了？”

懷疑震驚不可思議的議論聲此起彼伏。一個在廠裏幹了一輩子的八級鉗工，一夜之間，怎麼就成了能治好十幾年老寒腿的“神醫”了？

王淑芬和江建軍在短暫的震驚之後，立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尖叫了起來。

“騙子！他肯定是找來的騙子！”王淑芬指著老方，聲嘶力竭地喊道，“江衛國幾斤幾兩我們還不知道？他連個頭疼腦熱都治不了怎麼可能治好老寒腿！這老頭肯定是他花錢雇來演戲的！”

“就是！”江建軍也立刻附和他覺得這簡直是天方夜譚是父親為了脫罪使出的荒唐伎倆，“廠長！您可別被他們騙了！我爸就是個鉗工，他要是會看病，我們家還至於過成這樣嗎？”

這番話，倒也說出了一部分鄰居的心聲。是啊，這事太玄乎了不合常理。

然而，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錢廠長，卻死死地盯著老方那條還在微微活動的腿，眼神裏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他推開身邊的人，走到老方麵前，用一種極其嚴肅的語氣問道：

“老方同誌，你說的都是真的？你的腿，真的不疼了？”

老方一挺胸膛，大聲道：“錢廠長，我老方這輩子，沒說過一句假話！這腿好沒好，我自己最清楚！不信，您看！”

說著，他又用力地走了幾步，雖然姿勢還有些別扭，但那股精氣神，是絕對裝不出來的。

錢廠長的呼吸，陡然變得有些急促。他下意識地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右肩，臉上露出了一絲痛苦和渴望交織的複雜神情。

江衛國將他的小動作盡收眼底，心中一動。

他記得，錢廠長有很嚴重的肩周炎，是個老大難問題，經常疼得他晚上睡不著，開會都舉不起手來。

“江衛國同誌，”錢廠長緩緩轉過頭，看向江衛國，那審視的目光中，帶著一絲半信半疑的試探，“你......你那藥薑，還有嗎？”

王淑芬一聽這話，心瞬間涼了半截。

江衛國卻依舊是一副古井無波的模樣，他點了點頭，坦然地從口袋裏，掏出了那個用油紙包著的剩下的幾片“九陽烈薑”。

他沒有多說隻是從中拈起一片，遞了過去。

錢廠長接過那片色澤赤金、散發著奇異香氣的薑片，放在鼻尖聞了聞，那股霸道的辛香讓他精神一振。

他猶豫了片刻，當機立斷地對身邊的秘書說道：“小劉去給我倒一杯滾燙的開水來！”

開水很快就送來了。

錢廠長當著所有人的麵，將那片藥薑掰了一小半，扔進搪瓷杯裏。開水一衝，一股更加濃鬱的香氣蒸騰而起。

他學著老方的樣子，先是吹了吹，小心地喝了一大口。一股灼熱的暖流瞬間從喉嚨滑入胃裏，讓他忍不住發出一聲舒服的喟歎。

緊接著他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舉動。他解開了自己上衣的兩個扣子，將那片被熱水泡得溫熱的薑片，直接貼在了自己右邊的肩膀上。

就在他準備隨便找個地方按住時，江衛國的聲音，看似不經意地響了起來。

“錢廠長，我聽我家老人說治這種肩膀疼，得貼在‘肩井穴’上才管用。就是您肩膀最高處，往下按有個凹陷的地方。”

江衛國一邊說一邊用手指了指。

他腦海中，《百草初解》裏關於肩周炎的圖譜清晰浮現，那個被他指出的位置，正是疏通肩部氣血最關鍵的穴位！

錢廠長一愣，下意識地就按照他的指點將那片溫熱的薑片，準確地按在了肩井穴上。

然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地盯著錢廠長，等待著結果。

一分鐘。

兩分鐘。

五分鐘過去。

錢廠長臉上的表情，從最開始的將信將疑，慢慢變成了驚愕，然後是狂喜！

“熱......熱了！”他有些結巴地說道，“有一股熱氣，像小蟲子一樣，在我肩膀裏麵鑽！鑽到哪兒，哪兒就又麻又酸，但......但是，不疼了！那股子又冷又僵的疼，好像被這股熱氣給化開了！”

為了證明，他試探著緩緩地抬起了自己那隻平時連抬到一半都費勁的右胳膊。

在所有人倒吸涼氣的聲音中，那隻胳膊，竟然穩穩當當、毫無阻礙地，舉過了頭頂！

這一刻，時間仿佛靜止了。

如果說老方的腿好了還有可能是巧合，那麼廠長這立竿見影的效果，就是無可辯駁的神跡！

“神了！真的神了！”錢廠長放下胳膊，臉上是難以抑製的激動和震驚，他看向江衛國的眼神，徹底變了！那是一種看待奇人、高人的眼神！

他哪裏還會去管什麼家庭矛盾？他三步並作兩步走到江衛國麵前，一把抓住他的手，態度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從“調解矛盾”變成了“虛心請教”。

“江師傅！不，江神醫！您這藥薑，簡直是華佗在世啊！您......您還有嗎？開個價，多少錢我都買！”

這戲劇性的一幕，讓王淑芬母子三人，如遭雷擊，徹底傻在了原地。

他們腦子裏一片空白，怎麼也想不通，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錢廠長在激動之餘，猛然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他一回頭，看到還愣在原地的江建軍，心中的怒火和對江衛國的欣賞形成了鮮明對比，讓他更加恨鐵不成鋼。

他指著江建軍，對著車間主任，用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當場拍板：

“李主任！這個江建軍，思想品質敗壞，不思進取，還聯合家人誣告自己的父親！這種青年，必須在車間裏，接受最嚴格的勞動改造！把他分到最苦最累的翻砂車間去！讓他好好地接受勞動人民的再教育！誰來說情都沒用！”

王淑芬母子三人，麵如死灰。

“神醫”之名經由廠長金口認證，如同一場颶風，瞬間席卷了整個紅旗廠家屬院。

江衛國回到家裏關上門將門外那些敬畏好奇羨慕的目光統統隔絕。

他沒有理會身後屋子裏王淑芬母子那絕望的死寂，徑直走回自己的房間。

他需要靜一靜。

心念一動，他進入了靈泉空間。

然而，當他站在這片熟悉的黑土地上時，卻瞬間愣住了。

他發現空間裏似乎發生了一些奇異的變化。

那口不斷冒著白霧的靈泉旁邊，不知何時，竟多出了一塊半人多高的古樸石碑。石碑表麵光滑如鏡上麵似乎有淡淡的金色字跡，正在緩緩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