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瞧你這話說的,找你當然有事兒。走走走,進屋說。”
趙雙嘡啷著大舌頭,說著就要去摟方安的肩膀頭。
“滾蛋。”
方安厭惡地推開,關上大門就要往西走。
“誒,別急著走啊。”趙雙急忙攔下,“行,我直接說。你剛回來發工資了吧,借我十塊錢。我媽剛給我介紹個對象,急著買東西。”
“你娶媳婦關我屁事兒?”
“我的好大哥,就當幫兄弟一個忙,過後我雙倍還你。”
趙雙嬉皮笑臉地哄著,說著就要摸方安的口袋。
方安啪地打掉,一腳下去,險些沒把他踹到壕溝裏。
“去你媽的!我說借了嗎?還上手?誰特麼給你慣的?有多遠滾多遠!以後別特麼來煩我!”
說完。
方安沒再搭理他,轉頭往西走。
“我草?方安,你什麼意思啊?”
趙雙爬起來拍著雪,氣得滿臉漲紅。
“天天在你大哥家混飯吃,還特麼敢跟我動手。不借我錢是吧?你信不信我把你被辭退的事告訴陳圓圓?”
趙雙扯著脖子喊,但方安已經走遠了,也不知是聽見了沒答應還是太遠沒聽見。
“媽的,跟我裝,特麼給你臉了?”
趙雙罵了幾句,越想越氣,嘟囔著追了上去。
這時候全球還沒開始變暖。
東北剛入冬的時候就堪比後世的三九天。
零下二三十度。
趙雙抱著膀哆哆嗦嗦地跟著,凍得牙都直打顫,步伐也越來越慢。
然而另一邊。
方安拿著抄網的木頭杆,夾著大砍刀大步流星地往西走,步伐卻越來越快。
剛出屋那會兒確實有點冷,但現在完全感覺不到,而且走了這麼久也沒覺得累。
這要是放在前世臨終前,想都不敢想。
果然,還得是年輕好啊!
身體旺,火力壯,傻小子都能睡涼炕。
方安感慨著繼續趕路,眼睛緊盯著路邊的柴火垛。
這些柴火大多都是幹枝。
每年大雪封山前,村民都會到山邊上砍些回來當柴燒。
前些年大哥也跟著他們上過山。
但今年大哥癱瘓,大嫂一個人忙裏忙外沒那麼多時間,去的就比較晚。
這去的晚,自然撿得少。
更何況今年大雪來得早,剛入冬就封了山。
大嫂沒撿回來多少,隻能花錢買煤燒。
但家裏錢不多,也買不了多少,勉強能對付一冬天。
可方安一回來,不能跟大哥大嫂擠一個炕,隻能分開住,這柴火自然就不夠了。
不過方安看是看,心思可沒在這柴火上,而是在柴火垛裏找野雞。
冬天大雪封山後,山上就沒吃的了。
山裏那些比較懶的動物不屯糧,隻能跑到山下找吃的。
這野雞就是其中一個。
而且野雞比較賊,經常在柴火垛裏貓著。
這裏風吹不著雪淋不著,冷是冷了點,但總比在外邊強。大部分野雞一住就是一冬天,直到開春暖和了才會回山裏。
方安四處撒目著,沒多久就在西頭的柴火垛下發現個剛拋出來的痕跡。
昨天剛下過雪,柴火垛旁的雪沒人清,野雞出來覓食再鑽回去,很容易留下痕跡。
但發現歸發現,這東西可不是那麼好抓的。
都說東北這邊是棒打麅子瓢舀魚,但也不是家家都能吃上肉,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不會抓。
抓野雞要講究竅門!
這野雞會飛,稍微失手就飛走了。
正常情況下都是用鐵絲下套子,或者用糧食做陷阱,再不用大網扣。有些還會用強光手電照,幹擾野雞的視線後再抓。
但方安哪有這些?
鐵絲大網都沒有。
這年頭連手電筒都少見,更別說強光的了。
因此,方安隻能靠前世學來的特殊本領去抓。
“啾啾......”
方安吹著口哨,突然發出野雞的叫聲。
這野雞對聲音很敏感,同類的叫聲能吸引它們靠近。
前世這時候方安可不會這些,這都是在山裏當護林員時才學會的。
果不其然。
方安吹了沒幾聲。
柴火垛下的野雞探出個小腦袋,發現外邊的是方安,張開翅膀就要飛走。
好在方安早就握緊了抄網,在野雞起飛的時候找準方向,猛地套了上去。
撲棱棱!
野雞剛蹦起來,就被抄網蓋住。
方安踩住抄網的杆子拿起砍刀,跑過去把野雞抓出來,一刀就抹了脖子。
野雞在地上撲騰幾下咽了氣。
方安拎著野雞的脖子,撿起地上的抄網和砍刀,用腳踢著周圍的雪,把被血染紅的地方蓋上,笑嗬嗬地往家走。
可剛走出沒幾步。
迎麵突然走來個熟悉的身影。
“呦,我說你咋拿個抄網,逮野雞呢。”
趙雙晃晃悠悠地走過來,搓著手捂著發紅的耳朵,凍得嘶嘶哈哈。
看著方安手裏的野雞饞得流口水,也不想著剛剛被踹的那一腳了。
“嘿,這野雞可不小啊,見麵分一半,我要——”
“你特麼沒長手?想吃自己抓!”
方安懟了句懶得搭理他,繞過他就要回家。
“誒,方安,你不借錢還打我,看在咱兄弟認識這麼多年的份兒上,我不跟你計較。但這雞你要不分我一半,我可管不住我這張嘴。要是陳圓圓知道你被施工隊開除,她還能嫁給你嗎?”
趙雙得意地勾起嘴角。
方安暗自冷笑。
前世趙雙借了錢和朋友喝酒,在酒桌上就把這件事給說了,結果第二天陳圓圓就過來提分手。
方安因此頹廢了好長時間,害得大嫂一個人養活他們仨,這才積勞成疾過了世。
重活一世,他巴不得早點和陳圓圓撇清關係。
但此時此刻,方安卻故作為難。
“說的也是哈,那你真得幫幫我,趕緊告訴她。”
“你......啊?”
趙雙直接聽傻了,“你特麼沒病吧?”
“早點去啊,天快黑了小心狼。”
方安好心提醒,說完就往家走。
“方安,這可是你說的,你特麼別後悔!”
趙雙指著方安大喊,罵罵咧咧地往北走。
“媽的,錢不借野雞也不給,還特麼敢打老子!老子不把你倆攪和黃就特麼不姓趙!”
“廢物一個,還特麼嚇唬我,老子是人被嚇大的?這大白天的哪有狼?狼呢?”
“嗷......”
突然,不遠處傳來聲狼嚎。
趙雙嚇得一哆嗦,腳一滑當場就摔了個狗吃屎,連滾帶爬地往最近的陳圓圓家裏跑。
方安聽見摔倒的動靜,輕蔑地笑了笑。
前世方安賺了錢,回來建設過雙馬嶺,但那時趙雙已經沒了,兩人沒再見過麵。
想想也是可笑。
當年被趙雙騙走不少錢,還聽信他的鬼話,說大哥把他接過來就是為了讓他幫家裏幹活。
不過這要怪也隻能怪自己,誰讓自己真信了!
噗通!
方安正嘀咕著,突然被路邊的聲音打斷了思緒。
轉頭看去,一隻野兔在雪地蹦了幾下,眨眼就消失了。
方安頓時有些意外,沒想到村裏還有野兔子。
這可是個好東西。
肉能吃,皮子能賣錢。
回家弄套子套兩隻,就算不賣錢,給瑩瑩和思成做個手套也不錯。
家裏大嫂就會做,手藝可不比縣裏的裁縫差!
與此同時。
家裏的水已經燒開了。
瑩瑩和思成站在窗邊盯著大門口,卻遲遲不見方安的身影。
“小叔咋還沒回來?”
方思成揉著肚子,聽說有肉吃,粗麵餅都沒動,且攢著肚子呢!
“別想肉了,吃了趕緊睡,大冷天的哪那麼好抓?”陳燕芳訓了句。
剛剛趙雙來時,說話聲音比較大。
陳燕芳順著窗戶看見了,估計方安是跟他喝酒去了。
但這種事她可不會跟倆孩子說。
以前方安不幹活,倆孩子說方安的時候,方德明兩口子都會及時糾正。
在他們眼中,方安還是個孩子,以後能改的。而且方安是長輩,不能讓孩子說長輩的不是。
倆孩子悻悻地低下頭,慢吞吞地拿起粗麵餅。
吱呀!
就在此時,大門突然打開。
方安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