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遲敘指節捏得發白,一字一句:“左梵,這是我的人生,跟你沒關係。”
連全名都喊上了。
就差直說要和左梵擺脫關係。
連空氣都凝滯了一瞬。
左梵卻隻是輕巧地聳了下肩,看上去毫不在意:“我就隨便提提。”
晏遲敘啞然。
“你.....”
不知道說什麼了。
像是一記重拳砸進了棉花堆,被卸掉了所有勁兒。
年少時的晏遲敘尚未如何完美隱藏情緒,所有的心思明晃晃地寫在臉上。
陷入防備狀態時,像隻豎起全身尖刺的小獸,故作乖戾。
虛張聲勢。
笨拙得可愛。
左梵好歹在商場浮沉過,還能看不清楚他的心思?
無非是不想遷累她。
隻要徹底解決了他的心病。
存在的問題將迎刃而解。
如左梵所想。
不出三天。
薑保國主動聯係了她,電話那邊兒的聲音嘈雜。
也許是她給錢爽快。
這回他演都不帶演了。
粗著嗓子道:“我沒錢了,再給我打5萬。”
劈裏啪啦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
左梵漫不經心地看著私家偵探發過來的照片,語氣微惱:“我不是才給你轉過了錢嗎?”
薑保國冷笑:“兩萬能頂什麼用,一天就花了完了。大小姐,要是你拿不出錢,我就隻能去找我的好兒子要了。”
“就是不知道他那個媽,經不經得住折騰!”
“你!”左梵氣得發抖,“別找晏遲敘,錢,我給你。”
“這才像話,不討好我這個當老子的,休想進我老薑家的門。”
還老薑家?
晏遲敘姓的是晏。
可不是薑。
左梵嘴裏唯唯諾諾,手上熟練地保存錄音。
她最近炒股還沒能收盤,動用的錢是自己賬麵上的。
一眨眼。
金額縮水了一半。
現在薑保國是獅子小開口,很快,五萬就滿足不了他的胃口了。
人的貪心是最難滿足的。
錢剛轉出去,跟著她穿越過來的手機彈出兩條消息。
是晏遲敘的助理發來的語音,左梵按下播放鍵,男人裹挾著濃重的醉意響起。
大約是不在同一個時空的原因。
他的聲音斷斷續續,像是有電流竄過。
【林特助:左總,算你狠心!晏總去世前交代我,那封信不要給你,是我擅作主張。以為你會心軟,至少會來見他最後一麵。】
【林特助:我從未見過你這種冷漠無情殘酷的女人!你不值得晏總的愛。】
左梵被劈頭蓋罵了一頓。
緩緩試探性地敲出一個問號。
文本框左側出現循環標誌。
發送成功。
!
左梵早兩天試過,聯係人都還在,但她不能主動給別人發消息。
她打字:【我穿到了十年前。】
下一秒。
冒出鮮紅的感歎號。
左梵若有所思。
這些果然不能說。
誒。
她有一個大膽的猜想。
【梵:我】
【梵:穿】
【梵:越了。】
叮咚。
發送成功。
而且時間顯示的是十年前。
左梵吹了聲口哨。
林特助不會以為見鬼了吧?
誰成想。
林特助發來的語音條爆發出開水壺燒開的哭聲:“都這時候了,你還把人當傻子!”
然後啪地一下。
把左梵拉黑了。
左梵:“......”
更糟糕的是。
她這個社交軟件的通訊功能被限製了。
事實證明。
不要輕易嘗試卡係統bug。
容易被製裁。
不管了。
先解決眼前事。
薑保國短短一周內,問左梵要了三次錢,數額一次比一次大。
最後一次,左梵以零花錢不夠為由拒絕。
他惡聲惡氣地道:“那我不管,問親家公要,去賣去搶,反正你得給我,限期兩天。”
左梵隻得答應下來。
她相信。
隻要她不給。
薑保國一定會去找晏秋母子麻煩。
算下來,打給他的金錢已經到了整整二十萬。
兩天後的晚上。
她想讓晏遲敘親眼看見薑保國的下場。
結果。
電話又打不通。
別搞。
左梵突然感覺左眼皮在跳。
老話怎麼說來著。
右眼跳財,左眼也跳福。
她去麵館找人,晏秋見她過來,表情疑惑:“小遲說去同學家自習,要晚點兒才回家。”
什麼自習。
晏遲敘壓根就沒好好學習過。
左梵的眼皮跳得更快了。
她大概猜到他去哪兒了。
這個傻子。
這些天,左梵讓私家偵探跟蹤薑保國的行蹤,他經常出入灰色場所。
夜色深了,街上沒什麼人。
她剛下車,就聽見遠處傳來模糊的爭吵聲。
左梵的心跳驟然加快。
她循著聲音走去。
男生背對著她,肩膀繃得死緊,拳頭揮過去的動作透著狠厲。
“我警告你,不許再找她!”
薑保國歪歪斜斜地靠在一堵臟兮兮的牆上。
臉上青紫遍布,卻還在咧嘴笑著,黏膩得讓人惡心:“怎麼著,傍上有錢小姐,想獨享啊?”
“可惜啊,我兒媳婦偏要孝敬我——”
晏遲敘冷冷地踩住他的嘴,用力碾著:
“閉嘴。”
薑保國話都說不清楚了,還在挑釁他:“小兔崽子,有本事弄死我,哦,你成年了,弄死我你得進去,你敢嗎?”
“你舍得你那個婊/子媽?”
左梵看見晏遲敘的身體明顯地顫抖了一下。
皎潔的月光灑在他鋒利的眉眼,更顯冷銳。
他緩緩抽出一把刀。
蹲下身,神情淡漠:“你可以賭一下,我敢不敢。”
他沒什麼可不敢的。
拉著薑保國去死。
小秋同/誌不用活在提心吊膽裏。
他不用成為她的拖累。
很賺。
薑保國瘋狂掙紮,臉上的橫肉猛地抽搐起來。
餘光瞥見朝這裏走來的左梵時,仿佛看見了救命稻草,激動得快哭了:“兒媳婦!救我,快救我!”
晏遲敘身體一僵。
不敢回頭。
左梵嫌惡地看了眼亂喊亂叫的薑保國,緩緩握住晏遲敘冰涼的手。
“我來的時候看了,這裏沒有監控。”
“是挺適合做些壞事的。”
晏遲敘一愣,呆呆地望著她。
他以為。
會嚇到左梵。
她會害怕自己。
可是她沒有。
甚至,左梵親了下他握刀的手,輕笑:“但它不適合,它可以擁抱,牽手,但不能做壞事。”
溫熱的觸感一觸即分。
薑保國懸著的心臟剛要放下。
就聽她說:“所以我報警了,告他敲詐勒索,我谘詢過律師,起碼得判10年。”
薑保國的臉瞬間扭曲,破口大罵:“賤人,你踏馬的算計老子!”
他嘴唇動了動。
他太了解薑保國的性格。
知道他沒要到錢,不會善罷甘休。
但很奇怪。
除了第一天來鬧事,他連續四天都沒出現過。
連城的玩樂場所就那麼幾個,他一清二楚。
薑保國到處宣言,他有個有錢的兒媳婦,性子軟,隨便威脅兩句,動不動就給他打好幾萬。
那一刻。
晏遲敘如墜冰窟。
恨不得衝進去殺了他。
他可以自己身陷囹圄,痛苦掙紮。
但左梵能因為他,被拉下神壇。
他隻能用自己的方式,保護左梵。
偏激,但對薑保國這種爛人,最有效。
“姐姐。”
話剛出口。
就挨了她一聲響亮的巴掌。
左梵甩了甩發麻的手掌,微笑:“抱歉,忍了忍,沒忍住。”
她要是來得晚一點。
後果不堪設想。
晏遲敘不敢吭聲。
他想。
左梵罵他什麼,他都受得住。
結果。
左梵突然揪住他的衣領,抬眼問他:“晏遲敘,要不要,和我做個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