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人的誇讚聲中,木月罵人的話全堵在了喉嚨裏,憋得她臉都綠了。
木晚轉頭看了她一眼,眉梢微挑:“是啊,我姐對我可好了。”
木月清清楚楚的在木晚的眼神裏看到了嘲諷。
她肺都要氣炸了!可當著這麼多人的麵也隻能是啞巴吃黃連,最後硬生生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應該的,都是一家人!”
木晚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那姐,我就先走了哈。下次有什麼好東西,我在回來拿!”
說完,她也不看木月那張氣得扭曲的臉,拉起板車腳步輕快地走了。
小樣兒,不能把你送進去吃牢飯,別的還怕治不了你?
今天這些東西,算是把以前木月從原身在那兒搜刮走的要回來一半。下次,再接再厲!
這邊木晚拉著滿滿一車戰利品,歡天喜地往家趕。
而另一頭,周家那間破敗的茅草屋裏,氣氛卻十分凝滯。
周林顧找了木晚一天,剛進門還沒來得及坐下喘口氣,就迎來了幾位不速之客。
林寒就站在門口,連門檻都不肯踏進一步。他目光鄙夷地掃過這間四處漏風的屋子,最後落在周林顧身上。
男人剛從外麵回來,額上帶著薄汗,身上破舊的襯衫也滿是褶皺。
“這茅草屋倒也別有一番風味,不知道周大少爺還住得習不習慣?”
語畢,林寒故作懊惱地拍了下腦袋,笑得卻十分欠揍:“喲,看我這記性,都忘了周家早就被抄了,哪裏還有什麼周大少爺。”
而當年帶隊抄了周家的人,就是他!
周林顧眼皮都未抬一下,聲音冷淡:“有事?”
林寒像是沒聽見,自顧自地繼續說。
“算起來,我們也有兩年多沒見了吧。周少爺看著清減了不少,看來日子確實不太好過啊。”
他上下打量著周林顧,眼神裏的輕蔑毫不掩飾:“我聽說,你為了不被下放,入贅了木家?”
“嘖,有句話怎麼說來著?不蒸饅頭爭口氣。沒想到周少爺為了不去勞改,連尊嚴都不要了。”
林寒是什麼話難聽就故意挑著什麼說。
周林顧終於有了反應,他緩緩抬起頭,黑沉的眸子直視著林寒,平靜無波。
“我並不覺得入贅丟人。狗仗人勢,才最讓人看不起。”
這是暗指林寒借助革委會耍威風。
林寒臉上的譏笑一僵,隨即又笑起來,隻是笑意不達眼底。“不愧是從小在錢堆裏泡大的資本子弟,牙尖嘴利,佩服佩服。”
周林顧眉頭一挑:“林同誌手眼通天,私底下做的買賣也是賺得盆滿缽滿,要論起這口舌功夫,恐怕是周某該向你討教才是。”
林寒看著周林顧處變不驚的模樣一股無名火從心底直衝天靈蓋。
這麼多年過去了,周林顧還是這幅樣子!
很多年前,父親帶著年幼的他卑微地跪在周家求一份活計時,周林顧就是這幅高高在上的表情。
那時候的周林顧,身上穿著林寒見都沒見過的料子,手裏拿著當時最流行的玩具,眉眼間是與生俱來的矜貴。
聽到他肚子在叫,周林顧就隨手丟過來的一塊進口點心,那作態就像是在施舍路邊的野貓野狗,嘲諷意味拉滿的同時也令人無比惡心!
林寒強行壓下心頭翻湧的情緒,嘴角的笑意愈發冰冷,他瞥了眼周林顧沾了塵土的褲腳。
“看周少爺這風塵仆仆的樣子,是出去找木晚了吧?我想你不用白費力氣了,她不會再回來了。”
周林顧的眉心幾不可查地一蹙,聽出了話裏的不對勁。
“她的失蹤,和你有關?”
“我可沒那個本事。”
林寒往前踏了一步抱著手靠在柵欄上,笑得惡劣:“我隻是覺得,她想跑也是人之常情。”
“畢竟,跟著一個成分有問題連自己都養不活的廢物,能有什麼前途?周林顧,你給不了她好日子。”
周林顧黑沉的眸子裏終於泛起寒意,聲音冷得像淬了冰。“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想說,我和晚晚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她是什麼樣的人,我比你清楚。”
“我覺得她想要更好的,而不是跟著你在這破茅草屋裏受苦。”
周林顧的心倏然一沉,拳頭收緊:“你見過她?”
“當然。”林寒的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得意。“就在幾個小時前,我們還在一起。”
他欣賞著周林顧瞬間變得鐵青的臉色,一字一句的開口:“她親口告訴我,她已經受夠了這種日子,所以她一定會和你離婚。”
“然後,做我的女人!”
轟的一聲,周林顧隻覺得腦子裏有根弦徹底斷了。
他不惜頂著被批鬥的風險,帶著人曠工找了她整整一天!從村頭找到村尾,又從鎮上找到縣裏,生怕她已經出了意外。
結果,她不僅人好好的還在和別的男人商量著怎麼踹了自己!
一股從未有過的怒火燒得周林顧手控製不住的發抖,饒是他從小到大受過的良好教養,此刻也隻想罵臟話。
看著周林顧那雙幾乎要噴出火的眼睛,林寒心中暢快到了極點。
擊潰這個男人高高在上的姿態,比什麼都讓他有成就感,他就是要撕碎他最後的體麵,打碎他那副道貌岸然的樣子!
“怎麼?生氣了?周林顧,你連自己的女人都看不住,有什麼資格生氣?你以為你還是那個呼風喚雨的周家大少爺嗎?”
“醒醒吧,你現在什麼都不是!”林寒的聲音裏滿是惡毒的嘲弄。
“你放心,晚晚跟著我,以後有的是好日子過。我不會讓她像現在這樣,有了上頓愁下頓,更不會讓她穿著帶補丁的衣服為了幾分錢跟人掰扯半天。”
周林顧緊握了拳頭,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可他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林寒的話,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紮得他鮮血淋漓。
可偏偏,他說的又沒錯。這兩年,木晚跟著他,確實沒過過一天好日子。他給不了她安穩,給不了她富足,甚至連最基本的溫飽都時常是個問題......
周林顧緊握的拳頭,終是無力地鬆開。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濁氣,像是要將胸腔裏所有的憋悶一並呼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