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非晚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悄悄翻了個白眼。
今夜小區明顯亮堂很多,在樓下散步的人都多了起來。
遲非晚側頭,看見車窗外的光影在謝政樓棱角分明的臉上明明滅滅。
想了想,遲非晚還是說:“我今早看到了物業的消息,謝謝你為我們小區做的貢獻。”
謝政樓冷冷地說:“早上就看見了,現在才來感謝我,看來你的感謝並不真誠。”
遲非晚:“......”
庫裏南停在樓下,遲非晚下車和謝政樓友好地道了個別。
等車一開走,遲非晚臉上掛著的笑就維持不住了。
回到家裏,柯舒雲給她打來了電話。
“我給你發的文件你看到沒?波蘭的維夫國際音樂大賽要開辦了,這種世界級大賽五年才辦一次,獲勝者可以破例拿到波蘭頂尖音樂學院的通知書,這麼好的機會你可千萬不能錯過啊!”
遲非晚連忙點開柯舒雲發來的報名文件。
這段時間她忙得焦頭爛額,差點連這麼重要的賽事都忘記了。
文件是全英文的,遲非晚英語學的並不是很好,用上翻譯軟件才能勉強看懂。
柯舒雲還在電話那邊激動不已。
“預選還有一周就結束了,你得趕緊準備起來,半年後去波蘭正式比賽,我主動申請為你保駕護航!”
遲非晚笑著說:“好,你等我的好消息。”
這種國際性賽事的賽程一般都很長,每年報名者眾多,但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去到波蘭參賽。
報名時需要先在網站上提交一段演奏錄像,經過評委選拔通過後,才能獲得正式參賽資格。
三年前申請京市音樂學院失敗後,遲非晚就把希望全都寄托在了這項賽事上。
雖然阮英說駱惜璟看了那封信後會幫她,但阮英並不知道她和謝嘉樹以及謝政樓之間的糾葛。
信已經送過去一天了,駱惜璟那邊卻沒有任何消息。
遲非晚就知道,自己一開始不抱希望才是對的。
她依靠不了任何人,隻能靠自己。
維夫大賽細分了許多賽道,項目幾乎涵蓋所有古典樂器。
遲非晚選了鋼琴。
她想給阮英一個驚喜。
二十年前那一屆大賽,鋼琴組的冠軍就是阮英。
距離提交預選錄像隻有一周時間,遲非晚趕緊準備起來。
錄像需要有專業的場地和盡量好一點的鋼琴。
遲非晚聯係了張騁。
兩人約在一家口味不錯的私廚。
“咱們兩個的交情,還談什麼租啊,你什麼時候來都可以,場地和琴隨時都為你準備好。”
張騁很是大方,聽說遲非晚要參賽,安排助理把樂團最大的演奏廳特意空出來。
“這怎麼好意思呢?”遲非晚說什麼都要付錢。
自從有謝政樓的事情在前,遲非晚現在堅持任何事情都要錢貨兩訖。
人情債可比錢難還多了。
張騁拗不過她,隻好笑著點頭:“那好,你看著給就行,其實等你比賽得了獎,我到時候借用你的名頭宣傳樂團,這筆宣傳費可比租金高多了。”
遲非晚也笑:“這是兩碼事,而且比賽還沒影的事呢,你就這麼確定我能拿獎?”
張騁:“那當然,我好歹也是出身音樂世家,就算是駱大師我也有幸見過好幾麵,但我從來沒見過你這麼有天賦的人。”
兩人說說笑笑,完全沒注意到餐廳的另一邊,有人的視線一直沒離開過他們。
謝嘉樹捏著筷子的手指節發白。
“哥,晚晚對麵,是昨晚那個男人嗎?”
謝政樓眼皮都沒抬,他似乎很喜歡麵前這道黑鬆露蝦餃,又夾了一顆進餐盤裏。
“你自己已經有了答案,何必還來問我。”
一向從容的謝嘉樹用一種不甘的語氣說:“晚晚在我麵前,從來沒笑得這樣自在過,就好像,他們兩個才是平等的,而我對於晚晚而言,隻是‘謝先生’。”
謝政樓吃完最後一顆蝦餃,姿勢優雅地擦了擦嘴。
“那你就要反思自己了,”謝政樓說,“要過去嗎?”
謝嘉樹望向那邊,眼底仿佛有幾分膽怯。
“我就這麼氣勢洶洶地過去,搞得像捉奸一樣,大庭廣眾之下,把晚晚的麵子往哪擱?”
謝政樓:“如果遲非晚現在走開,你是不是就會過去了?”
謝嘉樹一下有了希望:“哥,你有辦法?”
謝政樓一點頭,那一刻他又成為了談判桌上那個盡在掌握的掌權人:“我們謝家的女人,沒有讓外人覬覦的說法。”
“我前幾天加了遲非晚的微信,我把她叫出去,這邊你來處理。”
謝嘉樹完全沒有懷疑為什麼謝政樓要加遲非晚的微信,在他看來,自己最親愛的大哥有弟妹的聯係方式,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好,不過你別告訴晚晚我也在這。”
謝政樓拿起桌上的手機:“放心。”
遲非晚正在和張騁聊這次預選的曲目,手機屏幕忽然亮起。
她本來沒打算回複,低頭瞥見那個備注時,她視線一頓。
張騁很紳士地說:“如果你有緊急消息,可以先回複。”
遲非晚抱歉一笑,點開了謝政樓的微信。
【謝政樓:我在琴行看見了一架施坦威鋼琴,覺得很適合你。】
【遲非晚:我現在有事。】
【謝政樓:古董級別。】
【遲非晚:哪個琴行,地址發我,我馬上趕到。】
一般的琴就算了,這可是古董級別的施坦威,哪怕不能彈奏,能看一眼都值回本了。
遲非晚對張騁說:“不好意思啊,有點急事,我已經結過賬了,你可以慢慢享用。”
張騁很能理解:“沒關係,今天也和你聊了這麼多,我就不繼續占用你時間了。”
遲非晚簡直感動。
但施坦威還在等著她,她沒繼續寒喧,去了謝政樓發給她的地址。
琴行離餐廳不遠,位於京市最繁華的街道上,整整獨占了四層樓,奢華複古的裝修在整條街上都是獨一派的。
遲非晚每次路過,都要隔著櫥窗往裏張望很久。
奈何這裏麵的琴她連一個琴鍵都買不起。
這還是她第一次來,謝政樓讓她上四樓找他。
遲非晚剛要去,隻聽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
“怎麼在這都能看見你?”
遲非晚定睛看清那兩個人時,也沒了好興致:“我還想說怎麼在這都能看見你們倆呢。”
尹燦挽著遲淺淺:“我們淺淺馬上就要參加維夫國際音樂大賽了,我今天是特意陪淺淺來買新鋼琴的,你一個作弊被全學院通報永不錄取的人,也配到這種地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