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製定了規則,就要遵守。”沈歸瀾聲音裏透著一股不耐煩,“這位小姐,如果要競拍,還請自己舉牌。”
溫辭不動聲色地舒了口氣。
很好。
還好裝跟她不認識。
“不叫了,不想跟沒禮貌的沈大少爺扯上關係。”
曾經跟她蝸居在十幾平小出租屋的那個少年,現在已經成為了製定規則的上位者。
本來,就是玩玩而已。
即使她溫辭不是當年那個窮學生,成了名門千金。
溫家跟沈家,仍有天壤之別。
在場的所有人不約而同地看向溫辭。
一個認祖歸宗不到幾年的黃毛丫頭,居然敢跟沈歸瀾叫囂。
宋洛菲此時卻得意的不得了,仿佛下一秒就是跟沈歸瀾的婚禮。
她的跟班馬上給台上的拍賣師使了個眼色。
“三百萬,第三次!”
啪——
一錘定音。
宋洛菲用手中的牌子扇風,看著溫辭的眼神滿是鄙夷。
“叫你們溫家拿三百五十萬出來也是吃力,下次少來拍賣會充闊。”
正當她要向沈歸瀾獻殷勤的時候,男人卻微微偏身,躲開了她的手。
臨走時,他的視線落到溫辭的百合花簪上,微微蹙眉。
場上,不懷好意的嘲弄目光投向這兩姐妹,溫念臉上的表情也掛不住,狠狠推了一把溫辭,悻悻坐下。
“小門小戶的做派,要是早點舉牌,說不定那束花就是我的了。”
“就算傳言是假,能跟沈少爺吃一頓飯也賺了。”
溫念埋怨的聲音細細碎碎地傳來,撇頭看了一眼溫辭,更覺得她礙眼。
溫辭掌心的血一直往外冒,眼看著手帕都止不住了。
“我去處理一下傷口,你在這看盯著爺爺要的物件,我等下回來。”
溫念不耐煩地點頭。
憋屈了一個晚上,終於等到溫辭離席。
......
溫辭失魂落魄地去到休息間,隨便找了一團紙巾塞到手心按壓止血。
最終,還是沒忍住掏出手機搜索“沈歸瀾”的大名。
沈家是A市赫赫有名的財閥家族,旗下涉獵醫藥、娛樂、旅遊等等業務。五年前沈老爺子病危,爭產大戰一時成為城中熱話。
在此之前,沈歸瀾一直是被養在國外的大少爺。
說難聽一點,是放逐,坊間傳聞,他是沈父在國外一夜風流的產物。
將他接回來,是沈父為了多分一杯羹。
但,沈歸瀾跟許凜長得一模一樣。
這個自己曾經愛到要刻進骨髓裏的男人,溫辭不可能認錯。
偽裝窮人跟她談戀愛難道是這位大少爺體驗人生play中的一環嗎?
“溫小姐。”她的身後冷不丁響起一道聲音。
溫辭心裏有些打鼓。
柔和又有厚度,帶著一點鼻音,跟記憶裏的那道聲音從重合。
她僵著身子沒有回頭,卻聽身後的人問道。
“溫......辭,我們以前見過嗎?”
見過嗎?
溫辭沒忍住冷笑出聲,明明臉上掛著嘲諷的笑意,眼眶裏卻蓄了水,酸酸漲漲,撐得整個人難受極了。
模糊的視線中,她看著手機上那男人的照片。
她懂了。
沈家大少爺在試探自己呢。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陳年舊賬影響他,這是警告她來了。
溫辭不動聲色地擦了把淚,舒氣平複心情。
“沒見過。”
手機退出搜索界麵,溫辭將手中的紙巾丟到垃圾桶,僵直的背透著一股生人莫近的疏離感。
得到冷漠的回應,這位少爺卻像是被釘在了休息室門口,寸步不挪。
沈歸瀾看著她頭上的發簪,若有所思。
“沈少爺?您怎麼在這兒?”
助理匆忙的腳步聲走近,聲音裏難掩慌忙。
沈歸瀾將視線收回,後知後覺自己的失態,搪塞了兩句,便帶著助理回到貴賓室。
羊絨地毯消弭了足音,侍者捧著香檳,候在沈歸瀾的座位旁。
他漫不經心地坐下,靠著椅背,一股睥睨姿態。
吳助理弓腰在他耳旁彙報。
“少爺,宋小姐得到了那束花以後......隨手將它放在了個人休息廳,並沒有什麼特殊的行動......言語上,倒是傲慢了不少,剛剛差點跟溫家小姐起衝突。”
“溫家?”
“溫念,是溫家的小女兒。”
沈歸瀾不悅地撇嘴,頓了頓繼續追問:“那個溫辭......是什麼來頭?”
他總覺得她很眼熟。
被接回沈家五年,沈歸瀾仍覺身陷一場醒不來的夢。
他丟了一段記憶,確定無疑。
心理醫生也撬不開那片空白。
人生像缺了角的拚圖,每一天都像踩在虛處,活得不踏實。
唯一的線索,是速寫本上那束白瓷百合。
找了五年,終於在賣古董的小攤販上找到那束白瓷花的實物。
據小攤老板說,這是某片城中村改造拆建時流失在外的擺件,看著不值錢的玩意兒,就他想用來唬唬人。
助理吳唐查到此處,隻覺得荒唐。
少爺海外名校出身,歸國即入沈氏核心,短短幾年已成南區掌舵人,利潤翻倍,怎麼會與那破落地有瓜葛?
可夢中那道模糊身影,如附骨之疽。
沈歸瀾索性辦了這場拍賣會,賭一個反應。
選宋洛菲,無非是覺得宋家與沈家旗鼓相當,可能性更高。
然而結果冰冷——那瓷花在她眼中,不及限量包包的邊角。
失望之際,溫辭發髻上那支白瓷百合簪,卻吸引了他的目光。
百合在陶瓷作品中並非常見題材,每位匠人的捏塑技法、釉麵開片控製都自成風格。
細看那簪子,花瓣的捏塑紋理雖迥異,但花蕊與瓣尖的接胎工藝、花葉的泥條盤築手法,竟與那束百合極為相似。
溫辭,難道是他要找的人嗎?
吳助理很快報上消息。
“溫家一開始是做陶瓷生意的,後麵從代工轉向做自主品牌,現在又正往房地產方向發展。而溫辭......是溫家家主發家前與糟糠妻生下的大女兒,離婚之後溫辭一直隨母生活,生活清貧,前幾年突然被接回溫家,具體原因不得而知。但年紀輕輕,已經成為瓷坊技術總監。”
一個在A市排不上號的小企業,也就仗著在陶藝圈子中小有名氣才有報名進場的資格。
“行事低調的普通千金,相貌倒是出眾。”
吳助理翻看著資料,覺得甚是無趣,後又轉念一想。
難道少爺看上她了?
沈歸瀾緩緩轉動著手中的香檳杯子,目光鎖定樓下舉著競拍牌的溫辭。
“城北度假村的項目,增加非遺文化的概念,跟溫家洽談,建個陶瓷藝術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