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裏流言蜚語像長了翅膀,飛遍每一個角落。
說賀周跟小徒弟於柔搞到一起了。
說賀周帶於柔去市裏新開的西餐廳,吃一塊牛排要工人半個月工資。
說賀周給於柔分了一套新樓房,鑰匙就揣在兜裏。
說賀周包下文化宮整個舞廳,晚上關上門,隻教於柔一個人跳交際舞。
這些話像刀子,紮在我心上,又像是在看我笑話。
那天下班,我卻在床頭櫃上發現一個絲絨盒子。
打開,裏麵躺著一塊梅花牌女士手表。
這塊表,我在供銷社櫥窗看過好幾次,一直沒舍得買。
我以為這塊表,他會買來送給於柔。
表下麵壓著一張紙條,是賀周龍飛鳳舞的字跡。
“念念,結婚七周年快樂。”
我捏著那張紙條,指甲嵌進肉裏。
我看不懂賀周。
他一邊在外麵跟別的女人不清不楚,一邊又記得我們的結婚紀念日,給我買我最想要的東西。
他到底想做什麼。
我把紙條揉成一團,連同手表盒子一起,扔進了床下最深的角落。
幾天後,廠工會組織聯誼舞會。
我第一次見到了於柔。
她穿著一身時髦的連衣裙,頭發燙成大波浪卷,看見我,主動走過來,笑得天真爛漫。
她挽住我胳膊,親熱得像認識很久的朋友。
“姐姐,你就是陳念姐吧?賀廠長總提起你。”
她手腕上,什麼也沒戴。
我還沒開口,她又像是想起什麼,哎呀一聲,指著我手腕方向。
“姐姐,廠長送你那塊梅花表沒戴嗎?前幾天他拿給我看,問我喜不喜歡,我說那款式太老氣了,不適合我。沒想到他轉頭就送給你了。”
她語氣裏滿是嬌憨和可惜,仿佛在替我惋惜,收到了一個別人挑剩下的東西。
“姐姐你別生氣呀,廠長也是一番好意。他給我買了很多更時髦的,什麼的確良裙子,高跟小皮鞋,你要是喜歡,隨便去我宿舍挑,我送你。”
她歪著頭,笑得得意又張揚。
我看著她那張臉,輕聲問:“真的嗎?隻要是我喜歡的,你都送給我?”
於柔沒聽出我話裏意思,用力點頭:“當然啦,姐姐你隨便挑!”
我笑了。
我伸手,快如閃電,一把抓住她左耳上那對嶄新的金耳環,用力一扯。
一聲短促尖叫。
耳環被我扯下來,她白嫩耳垂被撕開一道口子,鮮血瞬間湧出,順著脖子往下流。
周圍人全都驚呆了。
我把那隻沾血的金耳環,在她眼前晃了晃,扔在地上。
然後我微笑地看著她慘白發抖的臉,指著她另一隻耳朵。
“這隻,也送給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