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財墮財墮
螞蟻衝上坡

第7章

張蘭氣得全身發抖,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行啊,阿明,你真是長本事了!”

“你現在是打算拿村裏人來壓我?”

“不工作,我們吃什麼?你說!你說啊!”張蘭的眼睛一下子漲紅,推搡著我。

我見張蘭這副樣子,瞬間也心軟了,我低下頭,啞口無言。

我也不想這樣,可我想不到別的辦法。

我攥緊了拳頭,臉憋得通紅,終於給我憋出了一句話。

“我養你啊!”

一聲大喊,張蘭愣了好一會兒。

我也意識到自己牛逼吹大了,尷尬地閉起了嘴巴,兩人相顧無言。

“算了,我們明天去找個廠吧。”張蘭歎了口氣,率先打破沉默。

我心裏一喜,雖然廠裏累,但做這個總比去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好。

第二天,我們在厚街一個工業區轉了一天,腳底都磨出了水泡。

這裏的工廠比廣州的還破,招工的牌子歪歪斜斜地掛在鐵門上。

最後,一家叫“宏達電子廠”的收了我們。

辦入職的女人頭都沒抬,把兩套發黃的工作服扔在桌上。

“男的去三號線,女的去五號線,晚上就上班。”

我被分去流水線上插件,一個姓王的組長斜著眼打量我。

“新來的?”王組長嘴裏叼著根牙簽,一副地痞流氓的德性。

“手腳麻利點,別他媽給我拖後腿。”

我點點頭,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枯燥的工作乏味得讓人想死,我隻能不斷地把一個個小零件插-進電路板,眼睛都快看花了。

靠,這廠裏真不是人幹的!

“新來的那個,長得跟個小白臉似的,能幹活嗎?”

“我猜他再過兩天就得跑路。”

“我覺得他一天都撐不住。”

旁邊幾個老員工在小聲議論。

那幾個老不死的是不是在說我?我

抬頭看去。王組長見狀,飛起一腳踹在我的凳子上。

“看什麼看?以為自己是電影明星啊?手上的活幹完了?”

我眉頭一皺,拳頭猛的攥緊,隨即又緩緩鬆開。

不行,不能動手。

我忍。

晚飯是在食堂解決的,白菜煮得爛碎,像豬食,米飯裏還有沙子。

張蘭坐在我對麵,一言不發地扒拉著飯。

“蘭嫂,你那邊怎麼樣?”

“還行。”她回答得很敷衍。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白襯衫,挺著啤酒肚的男人走了過來。

“小蘭是吧?我是車間主管,我姓劉。”

劉主管笑眯眯地在張蘭旁邊的空位坐下,劣質發膠的味道撲麵而來。

“剛來還習慣嗎?有什麼困難,盡管跟劉哥說。”

張蘭往旁邊挪了挪,刻意拉開距離。

“謝謝劉主管,沒什麼困難。”

“哎,別這麼見外嘛。”

劉主管不死心,把自己的飯盒往她那邊推了推。

“我這有塊紅燒肉,你嘗嘗,女孩子要多補補。”

我在對麵看得清清楚楚,那塊肥得流油的肉差點碰到張蘭的衣服,我的眼睛簡直要噴出火來。

張蘭皺起了眉。

“不用了,我吃飽了。”

她放下筷子,端起飯盒就準備走。

劉主管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他冷冷地扭頭,看了一眼我。

我不甘示弱地看回去。

反正我又沒動手,我這人天生刀眼怎麼了?

第二天,我的日子更難過了。王組長像是得了劉主管的授意,變著法地折騰我。

“阿明,那邊的廢料,你給我搬到垃圾場去!”

“阿明,廁所堵了,你去通一下!”

“你他媽手是殘廢嗎?還是你腦子落家裏了?這麼簡單的東西都能插歪?”

整個車間的人都看在眼裏,但沒人敢出聲。

我咬著牙,一聲不吭地把所有活都幹了。

汗水浸透了工作服,黏在身上,又癢又臭。

我想,隻要張蘭沒事就行。

可我想得還是太簡單了。

下午,劉主管又晃悠到了五號線。

他借著指導工作的名義,湊到張蘭身邊,手不懷好意地在她背上拍了一下。

“小蘭,這個地方要用點力,來,我教你。”張蘭的身體猛地一僵,“我自己會,不用你教!”

劉主管見狀,不僅沒收斂,反而笑得更賤了。

“晚上有沒有空啊?劉哥帶你去吃頓好的,再給你買兩件漂亮衣服。”

“你再動我一下試試!”張蘭說話的聲音都變了調。

“試試就試試。”劉主管的手又伸了過去,想去抓她的胳膊。

“我-操-你-媽!”隨著一聲暴喝響起,我像頭發瘋的豹子,從三號線那邊衝了過來。

我直接抓起桌子上的電烙鐵,朝著劉主管扔了過去。

劉主管嚇得魂飛魄散,連滾帶爬地躲開,烙鐵燙在他襯衫上,瞬間燒出一個大洞。

“快住手!阿明!”張蘭急了。

但我根本沒停,打得更加用力,對著劉主管一個勁兒地拳打腳踢。

劉主管被打得嗷嗷叫,像個蝦米一樣弓著身子倒在地上。

整個車間瞬間安靜,所有人都停下了手裏的活,驚恐地看著這一幕。

王組長第一個反應過來,衝著保安亭大喊。

“打人了!快來人啊!有人打主管了!”

結果顯而易見。

我和張蘭,再一次被開除了。

我們扛著破爛行李,又回到了那家旅館,這次我們租下了房間。

一進門,張蘭就把包狠狠地摔在地上。

“阿明!你他媽是不是有病!你就不能忍一下嗎?”

“工作!工作又沒了!我們接下來怎麼辦?喝西北風嗎?”我把編織袋往牆角一扔,聲音比她還大。

“忍?我忍個錘子忍!他手都那樣了,你讓我忍?”

“老子是答應了不惹事,但可沒答應看著你被欺負!”

“那也是我的事!用不著你管!”

“我是你表弟!我就得管!”

我們在破舊的房間裏嘶吼,吵了許久,最後誰都沒了力氣。

張蘭癱坐在床上,捂著臉,肩膀一抽一抽的。

我則靠著牆,慢慢滑坐到地上,從兜裏摸出最後一根煙,顫抖地點上。

煙霧繚熏得我眼睛疼。

第二天,天剛亮,我被開門聲吵醒。張蘭在鏡子前,又是仔細地塗著口紅,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你幹嘛去?”我心裏一陣恐慌。

“賺錢。”張蘭的聲音平靜得可怕。

說完,她拿起包,頭也不回地走了。

這次我沒有追,我知道自己沒有資格攔她。

我在房間裏坐到中午,肚子餓得咕咕叫。摸了摸褲兜,身上隻剩下幾毛錢的硬幣。

我失魂落魄地走出旅店,在街上漫無目的地晃蕩。

最後,我走進了一家煙紙店。

店裏最深處,擺著一台老虎機,幾個無所事事的年輕人正圍在那裏。

“壓蘋果!媽的,這次肯定出蘋果!”

“我壓鈴鐺!鈴鐺好久沒出了!”

那些聲音像招魂一樣,我鬼使神差地走了過去,把口袋裏所有的硬幣都掏了出來。

一枚,兩枚,三枚......全都投進。

屏幕上的水果飛速旋轉。

我緊緊盯著!

什麼都沒中。

我的心涼透了。

我正準備轉身離開,一個男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哦?兄弟,沒錢了?借你兩個幣玩玩?”

我回頭,看到一個臉上帶疤的男人,對我嘿嘿一笑。

“不用了。”

“拿著吧,兩個幣的事,就當交個朋友。”

疤臉男硬塞了兩個遊戲幣到我手裏。

我捏著手裏冰冰涼涼的二幣,僅是猶豫了半秒,又投了進去。

叮叮叮叮叮!刺耳的音樂突然響起,老虎機上的燈光瘋狂閃爍。

我眼珠盯著不斷轉動的光圈,目眥欲裂。屏幕上,三個“7”排成了一排。

中了!我心裏一顫。

出幣口嘩啦啦地往下掉著硬幣,很快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周圍的人都發出驚呼。

“臥槽!這小子運氣也太好了!”

我自己也有些發懵。

我蹲下身,一把一把地把硬幣往口袋裏塞。

數了數,足足有五十多塊。

我拿著這筆“巨款”,心裏想的卻不是能買多少包煙。

一個念頭猛的冒出——我靠,這玩意兒......是真他媽賺錢。

如果這台機器是我的呢?

我跑回旅店,焦急地在房間裏踱步。

一直等到深夜,張蘭才回來。

她滿身酒氣和香水味,臉上的妝都花了,眼神疲憊又空洞。

我衝了上去,抓住她的胳膊,眼神狂熱。

“蘭嫂!快給我點錢!”

“我想搞台老虎機!就擺在巷子口!這玩意兒能掙錢!我們不用再去看別人臉色了!”

張蘭像是沒聽見,甩開我的手,自顧自地倒水喝。

我不死心,又跟了上去。

“你聽到沒有?我們能發財了!”

張蘭喝完水,轉過身來,死死地盯著我。

“錢?”

“我哪有錢?”

“我他媽拿命換回來的錢,給你去賭?你也想做賭鬼?”

“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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