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八角樓時,孟瑤懷中多了一個檀木盒子。
那裏裝著她用“長生果”換來的......血參。
這可是用來救命的!
前世,她回京後才知道,舅母餘氏在兩年前,死於難產。
舅舅說,當日舅母血崩,府醫說唯有上品血參方能救命。
但......血參產自東北極寒之地,又有虎豹守護,幾十年難得一株。
外祖家雖然富庶,但血參並非有錢就可以買到。
皇長子府倒是有一株。
那是楚墨淵從魏國回楚後,陛下所賜,
為了能救下舅母,外祖父和舅舅一起求到了將軍府,希望孟柔能夠出麵,幫他們向皇長子求取半株。
但......被拒絕了。
舅舅跪在父親麵前。
但父親卻說:孟柔救下皇長子不過是偶然為之,若是此時去求血參,怕會被皇家以為孟家挾恩圖報。
他說這話時,完全忘了當初——
若不是當年外祖家及時出手,祖父孟良平早就因戰前逃跑被斬了。
若不是外祖一家變賣家產,籌集糧草,憑孟良平的那點本事,又豈是山匪的對手。
孟家娶了宋家女,卻在她逝後,磋磨死了她的女兒。
孟家靠著宋家積累軍功,官至四品,卻在宋家最需要幫助的時候,置身事外!
舅母餘氏,就這樣走了。
一屍兩命。
這輩子,她提前回京,舅母如今還在孕中,她絕不會再讓她出事。
也不能再讓外祖家有事!
攜恩圖報怎麼了?
她救人,就是為了圖報!
......
楚國京城六十四坊。
三十二街,一百零八巷。
定安坊,在其中並不出名。
但孟瑤家住在這裏。
她牽著馬,和青鸞一起步入安定坊。
主街盡頭第二間宅子,便是孟府。
前世,她回京時,孟府早已改換門庭,成了高門大戶的禦賜“忠義將軍府”。
改製擴建後,將周邊三個府邸全部納入。
孟良平大手一揮,孟家三房各住一個獨立庭院。
而她孟瑤剛回府時,卻隻能和青鸞擠在孟柔院中的西廂房。
人生最後十年,則被困在陰冷潮濕,堪堪擺下一張床和長凳的雜物房中。
任何下人,都能隨意進出。
隨意磋磨,
而今,孟府還隻是一個三進宅院,隻住得下孟家長房。
二房和三房如今還隻能住在狹小的對角巷中。
站在“孟宅”牌匾下,青鸞紅了眼眶。
“小姐,咱們終於回來了。”
“是的,回來了。”孟瑤笑著用手在府門前比劃了一下,“你說,若從這門裏攻進去,算不算一網打盡。”
“......”青鸞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淚生生憋了回去。
孟瑤見狀大笑:“行了,逗你呢!”
“呼......”青鸞鬆了口氣。
“一網打盡有什麼意思,慢慢磋磨才好玩。”
“!!......”
......
青鸞叩響了門環。
大門閃開門縫,一個陌生的小廝探出頭:“誰啊?”
“是大小姐從常山大營回來了!”青鸞滿臉興奮。
“大小姐正在老夫人跟前陪著說話呢,哪裏又冒出來一個大小姐?滾!滾!滾!”小廝翻了個白眼。
青鸞如墮冰窟,她一臉震驚的回望自家小姐:府裏的人,竟......竟抹去了大小姐的存在?
而孟瑤卻雙手抱臂,喜怒不變。
小廝懶得廢話,正要關門。
“叮......!!”一把小巧的飛刀,在門環上撞出火花,燙的小廝跳了起來,“你!你!你......”
孟瑤眯起眼:“狗東西,竟敢攔我!”
小廝換上一副嘴臉,聲音打著哆嗦:“我說的是真......真的,我來了三年,真......真沒聽說府上還有一個小姐......”
“那你現在聽說了。”說完,她一鞭子彈開大門。
等小廝反應過來,孟瑤已經跨過門檻走了進來,青鸞緊隨其後。
“何人敢對孟府無禮!”
孟府總管孟德慶帶人衝了過來。
他鬢角斑白,麵帶冷意。
孟瑤眯了眯眼:好久不見啊......孟總管。
前世若不是他,表兄也不會被亂箭射死在將軍府中。
這輩子,總要讓他也嘗嘗萬箭穿心的滋味!
她的眼中,染上一抹殺氣。
孟德慶下意識停住腳步,目光微閃。
那久違的、被睥睨的感覺又來了——
孟府的興旺全靠親家。
他雖是孟府總管,卻得看主母宋氏的臉色。
孟瑤出生後,他更是費盡心機討好小主人。
甚至卑躬屈膝,四肢著地學狗叫,馱著她在院子裏嬉鬧,引來宋氏陪嫁們一頓哄笑。
直到孟瑤四歲那年......
宋氏亡故,吳氏進門。
他和孟家人的腰杆才徹底直了起來。
繼夫人吳蓮是帶著九個月身孕進門的。
堂堂端王妃之妹,卻與已婚男子無媒苟合,還懷了身孕......吳蓮自知理虧,為了在府中站穩腳跟,便費盡心思討好他這個總管。
那時,孟德慶才感受到權力的滋味。
五年前,孟瑤被趕到邊境,宋氏的陪嫁被攆到莊子上,府中再無人敢嘲笑他。
而如今,對上孟瑤那雙洞悉一切的眼眸後,他骨子裏透出的卑微,又爬滿全身。
他不語,但他身後的家丁衝上前,耀武揚威道:“你是何人?竟敢在孟府撒野!”
一道銀光閃過。
孟瑤手中的鞭子纏上家丁的右臂。
一個用力,家丁飛了起來,又重重摔在地上。
“哎呦......”他痛呼。
孟瑤笑著收回鞭子,走到他麵前,半蹲下來。
“呀,脫臼了呢。”她伸出手,唇邊緩緩揚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沒事,我會醫。”
下一刻,家丁的右臂從肩胛處徹底斷裂。
“啊......”一聲慘叫,響徹整個安定坊。
孟瑤鬆了手:“哎呀,力氣有點大了。”
眾人麵麵相覷,一片驚慌。
孟瑤直起身來,看著孟德慶:“現在,還要問我是何人嗎?”
孟德慶彎了彎腰:“小人孟德慶,見過大小姐。”
“想來孟總管如今這日子好了,竟然連行禮都不會了。”孟瑤瞥了眼他僵硬的腰身,緩緩吐出兩個字,“跪下。”
孟德慶猛然抬頭,眼神陰鷙。
但下一瞬,一柄銀鞭落到他的頭頂。
莫名的威壓控住全身。
他就這麼在孟瑤冰冷的注視下,一寸一寸矮下身子。
雙膝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