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我做了個夢。
夢裏,我被鎖在一間房裏,一天一夜沒水沒食,也沒有任何人跟我說話。
自暖暖出生後就再沒出現過的狂躁與自殘情緒,突然洶湧而出。
我失去了所有理智,用力撞開被封死的窗戶,一躍而下。
墜落時,我看見白時桉正屈膝給何以恬係鞋帶。
見我跳樓,立刻飛奔到我身邊,抱著我一遍遍地喊“阿初,阿初......”。
我能清晰感覺到他渾身都在顫抖,哭得撕心裂肺。
他說:“阿初,你別死。你喜歡暖暖,我們就再生一個。”
他又說:“我隻是忌妒你會抱她、會跟她說話。隻要你不走,我可以忍受你心裏裝著另一個小孩。”
我拚命想要掙脫他,想要罵他畜生,可也隻能眼睜睜看自己在他懷裏咽下最後一口氣。
白時桉從來不知道,我得的根本不是幽閉恐懼症,而是應激情感障礙。
小時候爸媽鬧離婚,爸爸為了報複媽媽,把我關在空無一人的房間裏,整整一年。
等媽媽打贏官司,強行把我接回家時,我才發現自己病了。
隻要沒人說話,我就會特別難受、抓狂。
這麼多年,我一直小心遮掩,所有人都以為我天生開朗,還是個小話癆。
沒人知道,小時候的我,其實有些討厭說話。
“阿初......醒醒,別怕我在......”
白時桉輕輕拍著我的背安撫,我卻猛地驚醒過來。
視線模糊間,我看見他泛紅的眼底盛滿憐惜。
那眼神,與夢中那個抱著我懺悔的他,一般無二。
我下意識推開他,衝入衛生間。
用冷水衝了三遍臉,才勉強冷靜下來。
白時桉擰眉站在門外問:“發生什麼事了,有人欺負你?”
我壓下到嘴邊的冷笑,隨意找了個理由敷衍。
男人哦了一聲,一如往常那般沒有追問。
而我,破天荒沒黏著他八卦這一天發生的事情。
隻是用手機編輯離婚協議。
白時桉擰眉,走過來想看我在幹什麼。
一股廉價又濃鬱的茉莉花香撲鼻而來,我連打幾個噴嚏,下意識掩住口鼻退開幾步。
“你先去洗澡吧!”
白時桉有些尷尬嗅了嗅衣服,“哦,我現在就去。”
“恬恬最近喜歡茉莉香水,可能不小心染到了,我下次注意。”
上輩子我真是瞎了眼!他本是寡言的人,可每次扯上何以恬的事,話就格外多,我竟從未察覺。
說來也怪,他一個有鼻炎的人,這次對這氣味竟如此遲鈍。
反倒是我,明明打小就愛香水,卻為了他硬是不碰,此刻偏生受不住這味道。
不知情的人見了,恐怕反倒會以為我才是有鼻炎的那個吧。
浴室門開了又合,很快起了白霧。
我垂眸想要繼續編輯協議,他的手機突然亮了,是何以恬的信息。
鬼使神差地,我解開鎖點了進去。
對麵發來一段視頻:溫泉池裏,何以恬穿著清涼,正貼著白時桉熱舞。
白時桉捏著眉心,語氣帶著幾分無奈:“差不多可以了。”
可周圍人的起哄聲,反倒讓何以恬更興奮了。
她抓過白時桉的手,按在自己腰上......
白時桉倒吸一口冷氣,下一秒便垂頭吻住何以恬的唇,力道又凶又狠。
穿插在何以恬發絲間的那抹銀光,刺眼得很。
我按滅手機,在床頭坐下,無意識地摩挲著手指上那枚同款婚戒。
隻覺得胃裏翻江倒海,惡心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