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暖暖拿著我的手機,給白時桉發了消息,約好周六去遊樂園。
巧的是,那天正好是我和白時桉初相識的日子。
我盯著手機裏桑泊言發來的檢測報告,指尖泛白。
片刻後,我冷著臉點開購票軟件,訂好了當天的機票。
這樣也好,從哪開始,便從哪結束。
之後的兩晚,白時桉都以忙為借口沒回家。
可何以恬的朋友圈裏,除了吃喝就是玩。
行業聚會上,兩人肩並肩挨著坐,胳膊肘幾乎要抵到一起。
青山碧水中,她發了張與白時桉的背影合照,兩抹身影在夕陽裏靠得極近。
滿桌佳肴的餐桌上,那隻正往她碗裏添菜的手,手腕上的表鏈我再熟悉不過。
每一條文案點讚中,都有白時桉的頭像。
相識十年,哪怕是結婚那天,他都不許我在朋友圈發一張他的照片,更不曾點過讚。
可何以恬才上班三天,就能肆無忌憚地發他的照片,每條下麵,還都有他的點讚。
想到這,我隨手給其中一條朋友圈點了讚。
周五晚上,離家好幾天的白時桉終於回來了,難得給暖暖帶了杯奶茶。
暖暖接過來時,臉上的開心藏都藏不住,捧著杯子就往廚房跑,想跟我分享。
可當她打開袋子,露出杯身標簽的那一刻,我和她同時僵住了。
那是很大一杯芒果奶昔,單看品相味道該不錯,可偏偏暖暖對芒果過敏。
四歲那年,她不過吃了兩口芒果,就因為過敏住了整整半個月的院。
他的記憶一貫很好,這事不可能不記得。
我摸了摸暖暖的腦袋,默默把袋子重新套好。
白時桉出來見我們沒動奶茶,眼露疑惑:
“怎麼不喝?”
暖暖難得地沉默著沒應聲,我隨口敷衍:“太冰了......”
“真挑嘴,下次不帶了。”
說完,他沒在搭理我們走了出去。
我哄著暖暖回了房,沉默地點開何以恬的朋友圈。
果然,刷到了十來杯奶茶的照片,各種口味擺了滿滿一桌。
配文寫著:“老大真是個直男,哪有人買十幾杯奶茶,就為了讓我嘗嘗最喜歡哪個?真要全喝了,估計要被醫生罵了吧......”
淺淺扯了下唇,回房將所有證件都收到手提包裏。
第二天,暖暖起得格外早,一看見白時桉已經坐在客廳,瞬間眉開眼笑,開心得直拍手。
路上,她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把想玩的遊樂項目數了個遍。
可車子越開,我心裏越沉。
這條路我並不熟悉,分明不是去遊樂場的方向。
十分鐘後,車子在一個小區門口停下。
何以恬從單元樓裏走出來,熟門熟路地拉開副駕車門坐了進來,自然得仿佛本該如此。
“暖暖,嫂子你們也去遊樂場啊!”
怪聲怪氣瞬間點燃我的怒火,我扭頭質問:“你和暖暖說好的。”
或許是我的聲音太冷,白時桉眼中閃過一抹心虛。
何以恬瞬間紅了眼眶,“嫂子不喜歡,那我先下車吧。”
白時桉臉色驟變,橫了我一眼。
“鬧什麼?都是去遊樂場,人多不是更熱鬧。”
我還想再說點什麼,可暖暖拉著我的衣袖,滿臉乞求。
她期盼這次親子活動很久,哪怕多個人也無所謂。
我吞下怒火,靠在椅背上休息。
暖暖也安靜下來,車裏很快隻剩下何以恬和白時桉的交談聲。
他們從工作聊到生活,仿佛有說不完的話。
換作從前我定會插話,此刻我卻隻是望著窗外沉默。
進了遊樂園,何以恬就徹底放飛自我。
她和白時桉自顧自玩樂,幾乎忘了我和暖暖。
從白晝到夜幕降臨,何以恬終於玩累。
暖暖小心翼翼走上前,讓白時桉最後陪她坐一次木馬。
白時桉看了我一眼,難得抱起暖暖走向木馬。
眼看就要跨進圍欄,何以恬突然摔倒在地。
白時桉隨手將暖暖放在地上,轉身就去抱何以恬。
暖暖追上去抓住他衣角,“爸爸,別走......”
白時桉腳步微頓,語氣堅決:“暖暖乖,下次再陪你。”
“姨姨都沒流血,就三分鐘,三分鐘就好......”
暖暖不肯鬆手。
白時桉臉色一沉:“你怎麼這麼不懂事?玩重要還是身體重要?你和你媽一個樣,都分不清輕重!”
說罷大步離去,暖暖被帶得摔倒在地,放聲痛哭。
我連忙上前將她扶起。
白時桉快走到遊樂場邊緣時,周圍的工作人員突然慌張地奔跑起來:
“木馬塌了!快救人!好像有對母女被壓在下麵......”
他心頭一顫,還沒細想,懷裏的何以恬便嬌怯道:
“不會是嫂子和暖暖吧?老大放我下來,回去看看。”
白時桉眉頭緊鎖,冷聲道:
“這對母女現在長本事了,為了留我竟敢撒這種謊。”
說罷,他頭也不回,駕車離去。
而我正抱著暖暖坐在摩天輪上,平靜地看著坍塌的木馬。
摩天輪轉到第三圈時,暖暖終於開口:
“媽媽,我們去外婆家吧。”
我心疼地抱起她,快步登上桑泊言早已等候在旁的車,一路疾馳,直奔機場。
等白時桉收到我和暖暖死訊時,我們早該踏上萬裏之外的土地了。
從此,世上再沒什麼白太太,更沒白時桉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