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淵死死盯著許霧的動作和她手下爺爺的臉。
看著那駭人的青紫一點點消退,看著爺爺胸口劇烈的起伏逐漸平緩,看著那微弱的呼吸終於變得清晰有力......
短短幾十秒,卻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終於,老爺子眼皮顫動了幾下,緩緩睜開了眼睛,眼神還有些迷茫渙散。
“爺爺?”陸離淵聲音緊繃。
老爺子渾濁的目光聚焦,第一時間就落在了許霧臉上。
“孫......孫媳婦......”他聲音虛弱,把她的手抓得死緊,“是你!是你救了爺爺的命啊!”
許霧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試圖抽手:“老爺子,您先別激動。”
“不激動!不激動!”老爺子連連搖頭,眼神卻更亮了,“好孩子!好孩子!你救了爺爺,救了將軍,就是我們陸家的福星!爺爺離不開你了!”
他喘了口氣,急切地看向陸離淵,帶著命令的口吻:“離淵!快!快給孫媳婦,不,給許醫生!請許醫生當爺爺的私人醫生!必須請!多少錢都行!爺爺這條老命,就交給許醫生了!”
私人醫生?
陸離淵的眉頭擰成了死結,目光如探照燈般再次射向許霧。
一個美術係的學生?
會如此精妙到堪稱起死回生的針灸術?
這絕不可能!
“爺爺,她還在上學。”陸離淵聲音低沉。
“上學?”老爺子一愣,隨即追問許霧,“丫頭,你在哪兒上學?學什麼?”
許霧一邊整理針包,一邊平靜回答:“津城大學,美術係。”
“美術?!”老爺子眼睛瞪得更圓了,隨即一拍大腿,“好!有品位!學藝術好啊!爺爺就喜歡有藝術細胞的!”
他像是想起了什麼,眼神熱切無比,“丫頭,你想不想去國外深造?爺爺認識人!認識一個特別厲害的設計大師!”
許霧收針的動作幾不可察地頓了一瞬,抬眼:“哪位大師?”
“薇妮雅!聽說過沒?”老爺子一臉興奮與得意,“就是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設計一件難求的頂級大師薇妮雅!去年我好不容易托關係搶到她一件星塵係列的胸針,寶貝得不得了!她好像也是國外什麼頂尖設計學院的導師?爺爺正好有她工作室今年新品發布會的邀請函!頂級VIP的!回頭爺爺幫你引薦!讓她收你當學生!憑你的靈氣,絕對能行!”
薇妮雅......
許霧垂眸,長長的睫毛掩蓋了眼底一閃而過的波瀾。
她沒想到,眼前這位差點歸西的老爺子,竟然是自己在設計圈那個神秘馬甲的狂熱粉絲?
還拿到了她工作室今年刻意縮減了名額的發布會邀請函?
這世界真是小得離譜。
她麵上不動聲色,語氣依舊平淡:“老爺子過譽了,我隻是個普通學生。”
“什麼普通!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老爺子斬釘截鐵,抓著許霧的手不放,眼巴巴地看著她,“丫頭,就當幫爺爺一個忙,這段時間,暫時當爺爺的私人看護,行不行?爺爺這心啊,經不起嚇了,離淵那臭小子工作忙,指望不上......”
他說著,還狠狠剜了陸離淵一眼。
陸離淵一直沉默地看著許霧的反應。
她聽到“薇妮雅”時那極其短暫的停頓,沒有逃過他的眼睛。
這更印證了他的懷疑。
這個女人,絕不簡單。
她身上有太多矛盾和謎團。
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或許是揭開她真麵目的最快方式。
順便,看看她接近自己,到底圖謀什麼。
“好。”陸離淵忽然開口,聲音聽不出情緒。
他銳利的目光鎖住許霧,帶著無形的威壓:“既然爺爺堅持,許小姐,我爺爺的健康就暫時勞煩你費心。”
他頓了頓,從西裝內袋抽出一本支票簿,龍飛鳳舞地簽下名字和數額,撕下,兩根手指夾著,遞到許霧麵前。
支票上的金額足夠普通人揮霍好幾年。
“這是預支的酬勞,許小姐既然是普通學生,想必很需要,從明天開始,搬到陸家老宅照顧老爺子起居,隨叫隨到。”
他的眼神銳利如刀,仿佛要剖開許霧平靜的表象。
許霧,留在我眼皮底下,讓我好好看看,你究竟還有多少驚喜。
......
許霧踏進宿舍樓,剛推開門,許清韻尖利的聲音傳來。
“許霧!我的項鏈呢?那條蒂芙尼的限量款!是不是你偷了?”
許霧眼皮都沒抬,徑直走向自己靠窗那個狹窄的床位,開始收拾幾件簡單的換洗衣物和洗漱用品塞進帆布包。
動作利落得沒一絲多餘。
許清韻被她這無視的態度激得火冒三丈,幾步衝過來,一把扯住許霧的帆布包帶子:“你聾了?跟你說話呢!宿舍就我們倆回來最早,不是你偷的還能有誰?那條項鏈值幾十萬!把你賣了都賠不起!”
許霧這才抬眼看她,“你哪隻眼睛看見我拿了?鬆開。”
“還敢頂嘴?肯定是你!”許清韻像是被她的眼神燙到,猛地鬆開手,卻順勢狠狠推了許霧一把。
許霧後背撞在鐵架床冰冷的欄杆上,發出哐當一聲悶響。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急促的高跟鞋聲和孫茹茵拔高的怒罵:“許霧!你這個不要臉的東西!還敢欺負你姐姐?”
孫茹茵像陣風一樣刮進來,根本不分青紅皂白,揚手就朝許霧臉上扇去!
“啪!”
清脆的耳光聲在狹小的空間裏炸開。
許霧的臉被打得偏向一側,白 皙的皮膚上瞬間浮起清晰的指痕。
嘴裏泛起一股淡淡的鐵鏽味。
“媽!她偷了我項鏈還推我!”許清韻立刻撲進孫茹茵懷裏,眼淚說來就來,哭得肩膀一抽一抽。
“反了你了!”孫茹茵氣得渾身發抖,指著許霧的鼻子破口大罵,“下賤胚子!跟你那個死了的媽一樣,手腳不幹淨!偷東西還敢打人?韻兒也是你能碰的?她馬上就是陸家少奶奶了!你算個什麼東西!”
許霧用舌尖頂了頂火辣辣發麻的腮幫,慢慢轉回頭。
她沒看孫茹茵,冰冷的目光直直釘在許清韻臉上,一字一頓:“許清韻,栽贓陷害,你也就這點出息了。”
“你胡說什麼!”許清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尖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