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傅硯璟重逢,溫今也毫無準備。
白熾的琉璃燈光點亮了宴會廳富麗堂皇的夜。
距離訪談會正式開始還有二十分種,她胃裏依舊有些不舒服。
組長唐曼因為生病住院臨時缺席,溫今被趕鴨子上架般接手了這場準備許久的采訪。
門口處有主辦方準備好的熱水,溫今也端著一次性紙杯剛接滿,轉身便看到了一道油膩的身影。
對方一瞬驚喜的貪婪目光幾乎要從瞳孔溢出,“溫記者,好久不見。”
溫今也身子一僵,不動聲色後退了幾步。
“嘖。”對方不滿搖頭,“何必防備心這麼強呢?溫記者放心,這裏人這麼多,我做不了什麼。”
他依舊色心不死,“我不過是來提拔一下你,你們欄目點播率上不去,你應該也很頭疼吧?”
“溫記者,你是個聰明人。”
兩個月前,電視台想要采訪陳強,曾誠心找陳強溝通過。
但對方將所有人反鎖在了包廂外,唯獨留下了溫今也。
成年肥碩男性的力量根本不是溫今也能抗拒的,他的鹹豬手落在溫今也腿上遊走,溫今也越掙紮這個變態越興奮。
唐曼氣得砸了包間的門,拉著溫今也就往外走,主動放棄了花邊新聞纏身的噱頭對象。
沒想到兩個月過去了,他們欄目組都放棄陳強這號人物了,他倒是仍對溫今也惦念得深。
看著陳強醜陋的嘴臉,那段陰暗不堪的記憶再度浮現。
溫今也恨不得將熱水澆到他臉上,現場來一道紅燜豬頭肉,但終歸是以極大的職業素養占據了理智上風。
她連個笑臉都扯不出,轉身就走,“不勞陳總費心。”
手腕卻被對方猛然攥住。
“格因酒店505,那裏床軟,放你這嬌嬌的身體剛好,我保證給你獨家采訪。”
他耐心告罄,惡狠狠威脅道:“你最好給我識相點。”
肌膚相觸的一瞬間,溫今也猛然將人推開,連呼吸都不暢了起來。
陳強身影被推得踉蹌了一下,怒了。
一個巴掌落在她臉上,溫今也被扇的頭腦嗡鳴。
“不知好歹的東西,裝什麼貞潔烈女?憑你的身份能出現在這裏,怕是早就爬上別人的床了,怎麼別人能——”
身後有腳步聲響起,漸行漸近。
陳強的聲音戛然而止。
僅用一秒轉換了笑臉,聲音諂媚:“小徐總,您來了。”
“您旁邊的這位是......”
而溫今也也循聲抬頭,視線聚焦的那一刻,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男人一身得體西裝,依舊是那副矜貴清冷,風光霽月的模樣。
那雙冷淡涼薄的桃花眼,太多太多次出現在溫今夜的夢裏。
他......
怎麼會來江北?
他身邊的徐向白嗤笑一聲,語氣有些輕蔑的吊兒郎當,“有眼無珠的東西,這是港城來的,姓傅。”
很含糊的介紹,但陳強卻瞬間懂了。
能在港城隻手遮天的存在,唯有傅姓一家。
阿諛奉承的語調像被閹過的大內總管,陳強忙不迭彎腰,“失敬失敬,傅先生,鄙人陳強,經營著......”
傅硯璟看都沒看那隻懸在半空中的手。
隻是看熱鬧一樣,慵懶的聲線裏略含譏誚,“什麼采訪要到床上才可以?”
陳強支吾了兩下,立馬不要臉甩鍋,“讓您看笑話了,這記者心術不正,我這人也是一時沒經得住誘惑。”
明晃晃的潑臟水。
“找你?那還挺別出心裁。”
陳強分不清這話到底是在陰陽誰。
隻能應和著點頭,“對對對......現在的女人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都喜歡走捷徑。”
徐向白的話就直白多了,“人家也不瞎。”
“照照鏡子好好看清楚自己是捷徑還是彎路。”
溫今也始終低垂著眉眼,沒為自己辯解半句。
看似置身事外,可卻連垂下去的指尖卻在顫抖。
她聽到了傅硯璟散漫的哼笑。
清淡的木質香縈繞,他高大的身影徑直越過這邊。
擦肩而過時,他西裝上的袖扣無意蹭過溫今也的指尖。
溫今也曾無數次拽著那裏撒嬌。
他全程沒分給溫今也半分目光。
像從未認識過一般。
直到那道眾星捧月得身影走遠,溫今也才漸漸回神。
紙杯裏的熱水傾灑了出來,落在她手背上,後知後覺一片火辣辣的疼。
——
這場訪談會,擬定的大佬到場名單裏,並沒有傅硯璟的名字。
印象裏,傅硯璟極少參加這種無聊的場合,他出現在這裏,更像是一場臨時起意。
但他的到來一依舊下子聚集了宴會廳所有人的目光。
站在金字塔頂尖的人,走到哪兒都是眾星捧月,萬眾矚目。
一群人湧了上去。
隻有攝影師小因苦著一張臉走過來,想說什麼,視線卻第一時間落在溫今也異樣的臉上。
她驚呼:“天呐!今也姐,你的臉怎麼了?”
陳強惱羞成怒的一巴掌,沒收半分力。
溫今也口腔內蔓著淡淡的血腥味,手指紅印在施了粉黛的臉上若隱若現。
她手壓在巴掌印上,後知後覺感到疼。
但無所謂道:“沒事兒,剛剛被狗咬了。”
她來的匆忙,就連采訪文稿都是在路上現看的,包裏更沒帶任何能再遮一層的補妝工具。
看小因心疼的模樣,溫今夜笑著安慰,“沒事,大不了拍完導出的時候,你給我加一層濾鏡。”
說到這兒,小因幽幽歎了一口氣。
“今也姐,你說我們今晚還能如約采訪到郎先生嗎?”
“感覺所有人都奔著那港圈大佬去了。”
溫今也的心境已經慢慢平穩下來,“靜觀其變吧,順便還可以物色一下新的采訪對象。”
畢竟入場的機會也是唐曼好不容易爭取來的。
小因初入職場,對內地圈內各號人物還不甚了解。
更何況是港城那邊。
她有些納悶,“今也姐,那人到底是什麼來頭能讓全場沸騰呀?”
“看著也挺年輕的,哪來那麼高地位。”
溫今夜言簡意賅,“他是傅家的,傅硯璟。”
後麵三個字莫名壓得低,像是怕說得太大聲,被聽出什麼端倪來。
小因立馬百度了一下。
信息跳出的那一刻,國粹都冒出來了。
“臥槽!”
傅家,一個基業深固港城百年的存在,產業遍布全球各地各個領域,掌握著整個港城的經濟命脈。
而傅硯璟作為傅氏集團唯一繼承人,更是可以算得上港城的半個主人。
“難怪呢......”小因瞠目結舌的關掉手機,好半天反應過來。
她指了指不遠處的虛影,“你看郎先生這殷切的模樣,跟麵對我們時簡直判若兩人。”
溫今也麵色平常的看向那邊。
聚光燈下,傅硯璟站在盛大的名利場裏,雲淡風輕地受人崇仰奉承,是上位者與生俱來的驕矜。
輕晃酒杯的那隻手骨節分明,虎口處一顆紅痣顯眼搖曳。
那是溫今也曾吻過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