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硯璟看著那輛車跟自己的擦肩而過,倏然笑了。
何佳予眸色一深,麵上卻不動聲色,含著笑意,“那輛車價值不菲呢。”
她一副敬佩的模樣,“溫小姐很擅長用自己的美貌當作武器,幫助自己擺脫窘境。”
“我在娛樂圈那種魚龍混雜的地方,要是有她一半如魚得水的能耐就好了,可惜就是自己的傲骨怎麼也折不了......”
傅硯璟沒說話。
雨刮器擺動的頻次愈發快了起來,但前擋風玻璃上的水珠卻應接不暇的密集。
他踩動油門,向那輛車相反的方向駛離。
......
而另一輛車上。
溫今也是上車後才發現車後座還有另外一個男生的存在。
她渾身早已經濕透了,甫一落座,腳底下的毯子上便洇出一灘水漬。
溫今也有些不好意思。
駕駛位,安康將車內的冷風關了,他嘴裏嚼著口香糖,導致聲音有些含糊,“今也姐,我剛剛看到你的時候還以為看錯了呢,這個天在外麵跑,很危險的。”
溫今也有些恍惚。
想當初她剛去港城上大學那會兒,安瑜的弟弟還是一個因為翻牆逃課被打得哇哇叫的小毛孩子。
沒想到再回江北,他已經這麼大了。
出落得還這麼帥氣,跟安瑜六分相像。
而坐在後座的這個男生,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大概透過後視鏡看到了溫今也暗自打量的目光,安康爽朗一笑,“嗨,忘記給你介紹了今也姐,你旁邊這個是宋在縝,我大學同學,也是我現在的金主。”
溫今也遲疑,“金主?”
安康想到了某一茬兒,磨了磨牙,“就是我打球輸給他了,答應給他當一個月司機。”
而那位被叫做宋在縝的少年也很臭屁,囂張道:“別狗叫,不服還能再戰,小爺不介意下個月你還給我當司機。”
兩個人說說鬧鬧。
溫今也卻有些走神兒。
總覺得宋在縝這個名字很耳熟,好像在哪兒聽過見過。
想著想著,她鼻尖一癢,一個壓抑的噴嚏自溫今也掌心溢出。
下一秒,一個裹雜著清潤皂香的運動外套披在了溫今也身上。
溫今也抬眸,撞進了瀲灩含笑的狗狗眼。
“姐姐,車上沒毛巾,我外套你將就用一下。”
“......謝謝。”
溫今也下意識抓住即將在肩頭滑落的外套,卻意外觸到了溫熱的指尖。
是不小心嗎?
而前排開車的安康覷了一眼後排,炸毛,“宋在縝我告訴你,這是我姐,你少在這裏獻殷勤。”
宋在縝渾不在意地哼笑了一聲,“我記得你姐是個演員來著。”
安康,“就今也姐跟我姐那關係,不是親姐都勝似親姐了好嗎?”
他頓了頓,又說,“想當初我姐追著我跑,勢必要用拖鞋在我頭上鑿個洞的時候,還是今也姐攔住了我姐,救我一條狗命。”
“我跟今也姐可是過命的交情。”
“你都有你親姐了,那這個姐姐,我認識一下總不過分吧?”
安康若有所思,“我警告你啊,少把你勾引女孩那一套用在我今也姐身上,花花公子可配不上我今也姐。”
宋在縝抿了抿唇,神色忽然多了幾分認真,“浪子也是可以回頭的。”
說罷他看向溫今也,語調放遞,“是吧姐姐。”
溫今也沒反應過來,他們鬧來鬧去的,話題是怎麼又回到自己身上的。
前麵說得什麼,溫今也有些走神,沒注意聽,隻能用上萬能回答公式。
一邊真摯點頭,一邊說,“是啊。”
也不知道自己說對了沒。
隻是看到旁邊的大男孩,倏然笑了。
風清月朗,帶著少年人獨有的清冽。
有點像——
十七歲,溫今也記憶裏的傅硯璟。
惡劣天氣的緣故,一路上他們車速都放得很緩,到溫今也小區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
溫今也道過謝剛要下車,卻又被宋在縝叫住。
他晃了晃手機,“姐姐,方便加個聯係方式嗎?”
溫今也想了想,宋在縝披在她身上的外套也濕得差不多了,原本她是想過兩天幹洗完轉交給安康的。
既然宋在縝要加她好友,倒不如直接交給當事人了。
她打開手機,“滴”的一聲,掃碼成功。
安康將車恨不得戳進單元門裏麵,所以這次溫今也沒冒著風雨。
跑了兩步衝進了樓道。
回到家先是給啾啾喂了個罐頭,安撫了一下小嚶嚶怪,溫今也又去衝了個溫水澡,身上終於漸漸回溫。
手機嗡動。
接連收到了幾條微信。
有來自宋在縝的:【姐姐記得喝個薑糖水。】
也有來自唐曼的。
【溫今也,你怎麼什麼事都感應承?王胖子擺明了是想那你倆開涮,這事怎麼做他都能有個好名聲。】
溫今也一看,默默歎了口氣。
盡管那天她已經跟很多知情的同事交代過,不要告訴唐曼,但這事兒還是傳到了唐曼耳朵裏。
她如今各項指標都不太好,本不該費這麼多心的。
溫今也給宋在縝回了個謝謝的功夫,唐曼這邊陸續又發來一些信息。
隔著屏幕溫今也都能感受到唐曼的憤怒。
【老娘非要親自去找王胖子battle去不行,死胖子我抓爛他的臉!】
【趁著我不在欺負我的人,當老娘已經死了嗎?】
【氣得我恨不得肚子裏的腫瘤掏出來砸爆他的頭。】
溫今也忙不迭將電話打過去,“你趕緊消消氣,你現在最切忌情緒劇烈波動了。”
唐曼深吸一口氣,冷靜下來後,她語氣有些低落,“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傅硯璟的采訪不出意外已經敲定下來了,他讓我明天去,我還沒來得及通知小因。”
“哦......那就行。”唐曼長舒一口氣,忽然又反應過來什麼,音調拔高八個度,連在溫今也懷裏昏昏欲睡的啾啾都被驚醒。
“什麼?!你拿到了傅硯璟的專訪?!”
想到今天傍晚在傅硯璟辦公室他說的傷人的話,溫今也沒有唐曼那麼激動興奮,卻也有種胸口大石落地的感覺。
她嗯了聲,“所以,你也犯不著跟王胖子計較了。”
如果溫今也在病房的話,依著唐曼的性格,估計得把她抱進懷裏猛親,“我的寶,你簡直是我帶出來最厲害的兵!”
溫今也卻話鋒一轉,“所以,小因什麼時候去看得你?”
“咳咳......”唐曼訕笑,“怎麼什麼都瞞不過你。”
溫今也無奈,“那個藏不住事兒的小漏鬥。”
唐曼替她開脫,“她也是關心則亂太焦慮了,意識到自己說漏嘴後猛拍了自己兩個嘴巴子。”
講到這兒,唐曼憋不住笑,“我攔她,她還說趁機豐唇了哈哈哈哈。”
“唐曼女士,您該休息了。”
電話那頭傳來護士溫柔得提醒,溫今也跟唐曼掛了電話。
外麵雷電交加。
溫今也躺在床上,自床頭櫃裏拿出來一個木製帶鎖的盒子。
裏麵有爸爸媽媽的遺照,有她付出巨大代價換來的全家福,還有並非寫著她名字的校園銘牌。
原本跟這張銘牌一起的,還有一張泛黃的一寸照。
但那張照片,被她遺失在了港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