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今也不是故意偷聽他們講話,傅硯璟辦公室本就沒關嚴,室內的談笑風生溫今也站在門口處全部聽得清晰。
她出於禮貌,本想等傅硯璟跟徐向白聊完再進去,卻沒想到,兩個人的話題,竟然是圍繞著自己。
哪怕傅硯璟的回答是溫今也早就能猜到的,可親耳聽到時,依舊控製不住心沉。
到底薄情到什麼地步,才能做到像傅硯璟一樣,對待感情收放自如呢?
分手後多少個午夜夢回,溫今也呆愣愣坐在漆黑的夜裏,腦海中一幀幀閃過的還是他們在一起的畫麵。
溫今也有時候在想,她真的還愛他嗎?她是不是已經要恨死他了。
情濃時那麼繾綣的在她耳邊講情話,卻也可以這麼輕而易舉的用“消遣”概括那三年。
可感情的事,又怪的了誰呢?
他隻是不愛她。
溫今也動了將錢丟在傅硯璟門口的心思,這怎麼不算一種扯平?
可這種念頭剛湧上,門內卻陡然升了一股力道。
看到溫今也,徐向白有些訝然,“溫記者怎麼不進去?”
溫今也勉強扯出一抹笑,“不確定您跟傅總聊什麼重要的私事,不方便打擾。”
徐向白爽朗一笑,“我能有什麼正事?你們聊,我家老爺子催我回老宅了。”
電梯一開一關,徐向白的身影消失在頂樓。
溫今也走進去,站在了傅硯璟對麵。
諾大的辦公桌隔開的距離,恰如其分。
她將錢放在了桌麵上,“傅先生,這是醫院裏您替我繳得費用,多謝您送我去醫院。”
傅硯璟看都沒看一眼,語調漠然,卻話中有話,“這點錢,值得你跑一趟?”
溫今也實話實說,“傅總拒絕了我的好友申請。”
但這句話的用意仍被曲解。
他唇角揚起一個算不上笑的輕慢弧度,“溫記者看來很想加我微信。”
“後悔了?”
他略帶嘲弄的神情,是最輕描淡寫的敲打,像是在提醒溫今也不要再癡心妄想。
而溫今也早就醒透了。
一腔酸澀被掩下,溫今也一字一句說得極為認真,“不後悔。”
“傅總,您放心,采訪結束了,我不會在你麵前再晃。”
“更不會糾纏你。”
或許是對溫今也有過那麼一絲動容,在溫今也轉身離開時,她聽到了傅硯璟的好聲相勸。
“溫今也,找男人別眼比天高。”
“這個圈子裏,沒有什麼出淤泥而不染的存在。”
他的腳步聲伴隨著聲音在耳邊響起,“真以為嫁進權貴之家是什麼好歸宿?”
龍潭虎穴,爾虞我詐,爭權奪利,多得是人的婚姻都隻是奪取上位的手段。
溫今也怎麼會不懂。
她一開始就懂。
傅硯璟不會娶她。
可是喜歡那麼多年,一響貪歡也值得飛蛾撲火。
她貪戀的從來是那些跟傅硯璟共同看到的日升日落。
怎麼就......
讓傅硯璟誤會至此。
......
台風天結束,江北市中一連陰沉墜雨好幾日的天終於放晴。
溫今也今日休班,前段時間真的太忙太忙,很少有時間顧上啾啾。
小狗的世界裏隻有她,溫今也不想啾啾在漫長的時間裏,隻為了在家等待。
她給啾啾找了個寵物幼兒園,一切確認完後,還差最後一件事沒做。
那就是在衣櫃裏放了很久的外套,還沒有還給宋在縝。
純黑色的運動外套看似不起眼,可溫今也送去幹洗時卻意外發現,連帽後的logo,價值不菲。
溫今也打去電話時,少年呼吸不穩,耳畔隱約響起喧雜的叫好聲。
“姐姐?”他上揚的語調像是驚喜。
溫今也說,“你的外套我給你幹洗好了,送到哪裏?”
“姐姐方便的話可以來江北大學嗎?一會兒正好有我的球賽。”少年人的聲音帶著幾分清冽入耳,“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想要一瓶水。”
不過是順手之勞罷了,那晚宋在縝棒了溫今也,別說一瓶水,方便的話溫今也還想請他跟安康一起吃飯呢。
“當然可以,牌子有喜好嗎?”
“沒有。”他語調是很好商量的乖順,“姐姐送的,我都喜歡。”
溫今也一愣。
話尾壓低的語調幾分纏綿,明明隻是送個水,卻被宋在縝說得意蘊萬千。
沉默的那一瞬,她又聽到宋在縝恢複平常的語氣,“姐姐,我要去熱身了,你快到時給我打電話。”
仿佛一切隻是溫今也的錯覺。
大概就是錯覺。
溫今也一邊將外套疊放整齊入袋一邊笑自己太過敏感防備,草木皆兵。
畢竟宋在縝跟安康一樣大,比溫今也小六歲呢。
*
江北大學,籃球場上,少年揮汗如雨。
比賽正式白熱化階段,雙方比分追咬得緊,場外的觀眾也越發激動,叫喊聲一聲高過一聲。
溫今也站在人群的最外端,在身著紅黑球服晃動的人影中,發現了宋在縝的身影。
少年身量高挑,皮膚白皙,五官立體,長得很是惹眼。
一個利落的三分球入袋,便引得現場尖叫聲連綿。
“宋在縝!宋在縝!”
隨著一聲哨響,比賽結束。
一群人湧上去送水,他視線在人群中掃動一圈,誰的也沒接,反手接過同伴扔來擦汗的白毛巾後,宋在縝徑直朝溫今也走來。
打量的目光紛紛聚集在溫今也臉上。
溫今也被看的些許不自在。
到底是光耀塵寰的少年,溫今也笑了笑,率先解釋,“你太受歡迎了,我實在擠不進去。”
他歪了歪頭,“姐姐,我厲不厲害?”
“厲害。”溫今也不懂球,但依據周圍人的反應,也知道宋在縝的球打得非常漂亮。
“那怎麼了連一瓶獎勵的水都沒有?”宋在縝誇張了一下,演得很潦草,“啊!好渴,要中暑了。”
“有的。”溫今也將水遞了過去,他彎身接過。
溫今也稍一抬眼,視線與宋在縝持平。
過近的距離,溫今也甚至能看到他藏在碎發下細小的汗珠。
白毛巾被塞進溫今也手中,宋在縝垂眸,帶著幾分討好,“姐姐,你幫我擦汗。”
他目光太真摯了,眾目睽睽之下,溫今也不好拒絕。
可仍然不適應這呼吸幾乎交纏的距離。
溫今也下意識後退幾步,蔥白的指尖捏著毛巾,輕輕落在了少年額前。
宋在縝頭更低了。
溫今也別過眼,卻在不遠處,又看到了那道矜貴清冷,眾星捧月的身影。
恭謹站在他麵前說話的中年男人溫今也認得,是掛在校園大屏上的,江北大學的校長。
而那人卻神色疏離淡漠。
視線掃過的地方,是溫今也這邊的方向。
眼底一片冷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