頒獎禮的紅毯環節在即。
我卻發現準備好的的百萬高定禮服被一件淘寶9.9包郵的丁字內褲取代。
我立刻要去找安保查監控,經紀人兼女友的崔莉卻推門而入,一把攔住我:
“對不起,你那件禮服我臨時借給牧言了。你先穿這個將就一下吧。”
我捏著那件線頭都露在外麵的丁字內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將就?你就讓我穿著破爛去走金鼎獎的紅毯?讓全世界的鏡頭對著我拍?!”
崔莉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帶著一種我陌生的不耐煩和指責:
“宋宇!你說話別這麼刻薄難聽!牧言是新人,資源是差了點,但你也不至於說人家接的廣告內褲是破爛吧?多傷人自尊!”
“紅毯是展示專業和風度的場合,不是讓你炫富攀比的。”
“你這動不動就非頂級高定不穿的毛病,真得改改了。以後結婚過日子,一個大男人整天這樣娘不娘炮!”
心底最後一絲溫度徹底涼透。
我直接撥通了私人助理的電話,讓他準備和崔莉解約,並向瀕臨破產的崔家撤資。
......
我捏著那團廉價超薄布料,被她這番顛倒黑白、誅心至極的話氣的指尖冰冷。
還想再說些什麼,卻撞進崔莉那雙寫滿“你無理取鬧”的眼睛。
所有的憤怒和絕望都燒成了灰燼。
頒獎禮馬上就開始了,沒時間和這種人糾纏。
我將那團薄薄的布料扔在崔莉臉上,向私人助理Mark打去電話,想讓他抓緊幫我拿來應急的禮服。
可持續的嘟嘟聲讓我猛然想起。
為了投票公正性,除了提前取得許可的媒體,其餘人都無法聯絡外界。
“你鬧夠了沒有!”
崔莉冷笑一聲,臉上是那種掌控一切的、令人作嘔的篤定:
“牧言已經走上紅毯了!他親口告訴所有媒體,你宋宇準備了‘超級驚喜’,萬眾期待!”
“你現在不穿,是想讓他在所有鏡頭前變成一個撒謊精?讓他下不來台?讓他被全網恥笑嗎?”
她一邊責罵,一邊粗暴地推開我。
下一秒,她將我換下來搭在椅背上的衣服狠狠揉成一團,死死抱在懷裏。
“你休想穿別的!”
她抱著我的衣服,堵在門口,眼神凶狠又偏執:
“要麼穿牧言為你精心準備的這件,要麼,你就光著出去!”
休息室外,震耳欲聾的紅毯主持聲浪隱隱穿透門板,像催命的鼓點。
我僵在原地,渾身血液都冷了。
身體先於意識行動,我機械地彎腰,撿起那團冰涼滑膩的黑色布料。
沉默地、近乎麻木地走進更衣間,反鎖了門。
門外,崔莉的聲音隔著門板,帶著不耐煩地催促:
“快點!別磨蹭!紅毯環節馬上就輪到你了!別讓所有人等你一個!”
我扯下窗簾,將那粗糙的白色布片緊緊裹在身上,胡亂地、狼狽地打了個死結,勉強遮蔽住那身屈辱的黑色。
深吸一口氣,拉開了門走上紅毯。
“宋宇先生!您這身......呃,獨特的紅毯造型是有什麼特殊含義嗎?”
“宋宇先生,您是否對本次頒獎毫不在意?”
記者們尖銳的問題像密集的冰雹砸過來,但更多的,是周遭無法抑製的、此起彼伏的嗤笑聲和倒吸冷氣的聲音。
那些聲音不大,卻像毒針一樣,密密麻麻地紮進耳朵裏
“天......裹個床單就出來了?”
“噗,這‘驚喜’是驚嚇吧?也太......”
“窮瘋了嗎?還是行為藝術?這屆影帝提名這麼野?”
“快拍快拍!明天的頭條有了!‘影帝熱門裹屍布亮相,行為藝術驚呆全場’!”
每一個字,每一個眼神,都像帶著倒刺的鞭子,狠狠抽打在我裹著床單的皮膚上。
“哎呀,宋哥?”
張牧言一身高奢,不知道在一旁看了我多久的笑話:
“這就是你說的......要給媒體的‘大驚喜’嗎?”
他故意拖長了調子,每一個音節都砸在我搖搖欲墜的神經上。
我攥緊了窗簾布下的拳頭,指甲深深陷進掌心。
看向一旁走在張牧言身邊對我的難堪視若無睹的崔莉,荒謬感湧上心頭。
崔莉瀕臨破產的家業是我填平的窟窿,她被業內排擠時是我給了他經紀人身份。
甚至張牧言,那個差點被送去投資方床上的小演員,也是我一時心軟,讓崔莉出麵救下的。
如今,他們聯手將我推上這萬劫不複的深淵!
幾個與張牧言交好的男明星圍上來,聲音不大,卻字字誅心:
“裹塊抹布就敢上紅毯,宋哥這份‘勇氣’,真是前無古人呢。”
“崔姐怎麼受得了他啊?平時裝得那麼高冷,原來私下品味這麼獨特?”
“怕不是真瘋了,影帝提名門檻這麼低莫不是有什麼潛規則哦......”
每一個音節都帶著淬毒的鉤子,鉤得我體無完膚。
就在這時,崔莉的身影撥開人群,大步流星地朝我這邊走來。
“你們夠了!”
她開口,側身擋在了我和那幾個男明星之間:
“對我的藝人都少說兩句!”
張牧言端著滿滿一杯紅酒緊隨其後,看向我的眼裏閃過一絲妒忌:
“崔姐,對不起啊,都是我們不好......”
他假意要靠近我道歉,走進“不經意”地一絆,整個人帶著驚呼向我撲來。
猩紅的酒液迎麵潑來,我下意識閉眼側身躲避,身上卻突然一涼。
裏麵那件黑色超薄丁字內褲不及防地暴露在眾人麵前。
張牧言仿佛看到了世間最汙穢不堪的東西,大叫一聲,後退撞上愣在原地的崔莉。
臉上那副被“驚嚇”到的、震驚不解的表情,逼真得令人作嘔。
所有目光,帶著震驚、鄙夷、獵奇、興奮,瞬間聚焦在我身上。
我死死盯著他,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裏磨著血沫擠出來的:
“張、牧、言!”
“好了!”
崔莉的暴喝炸雷般響起.
她緊緊摟著懷裏“受驚”的張牧言,對我怒目而視,那眼神裏的厭惡幾乎凝成實質:
“你發什麼瘋!牧言隻是想讓你展示一下衣服效果看看!他有什麼錯?!”
“你不是最近健身嗎?他這是在幫你展示成果啊!”
她顛倒黑白的指控如同最後一記重錘,將我殘存的理智徹底砸得粉碎。
這時一個穿著主辦方工作服的男人沉著臉擠進來:
“宋先生,請你立刻去休息室更換,這裏交給我們處理!”
我跟隨助理回到休息室,被他粗暴地換上新的衣服。
我站穩看向全身鏡,渾身血液冰冷。
這是一件和張牧言此刻身上那件百萬高定禮服,款式幾乎一模一樣的禮服。
可款式完全是女款,且後背被完全挖空,胸口更是低得令人心驚。
尾椎骨下甚至有一個仿真兔尾!
我猛地抬頭,想抓住那個助理質問。
可休息室的門被粗暴地推開,一個陌生麵孔的助理不由分說地擠進來。
他力氣大得驚人,幾乎是架著我的胳膊,硬生生把我拖了出去。
下一秒,無數刺目的閃光燈如同暴雨般兜頭澆下!
“換上和張牧言同款的禮服,還刻意選擇如此暴露的款式,是否想壓過他的風頭?”
“這是你為博熱搜精心策劃的後續嗎?”
“之前的‘行為藝術’不夠,現在又來暴露博眼球?下一步是什麼?”
身體裏繃到極限的那根弦,在千夫所指的嗡鳴中,似乎下一秒就要徹底斷裂。
“哎呀,宋哥......”
張牧言不知何時又湊到了前排,臉上是恰到好處的擔憂,眼底深處卻閃著得意:
“你這又是何苦呢?我知道你壓力大,想要關注。可這樣,也未免太......”
他恰到好處地閉口不言,留下無限肮臟的遐想。
一個記者立刻抓住話頭,話筒幾乎要懟到他臉上:
“張先生這話是否在暗示,之前關於宋宇靠不正當手段上位的傳聞是真的?”
張牧言像是自知不對,猛地後退半步,慌亂地垂下眼簾。
那欲言又止的姿態,比任何惡毒的指控都更具殺傷力。
人群瞬間被點燃。
我猛地抬頭,聲音嘶啞卻像冰錐刺破喧嘩,直直刺向張牧言:
“憑我宋家的地位,需要向誰低頭?憑我的實力,需要靠一件破衣服去壓誰的風頭?”
目光如淬火的刀鋒,狠狠刮過旁邊呆若木雞的崔莉:
“崔大經紀人!你現在不該立刻出麵溝通,澄清這一切嗎?“
我將“經紀人”三個字咬得極重。
崔莉身體一僵,嘴唇囁嚅著,眼神慌亂地在我和張牧言之間遊移。
四周猜測是她一手操作潛規則運作的竊竊私語不絕於耳。
她眼底最後一絲掙紮徹底碎裂,避開我的視線,急於撇清般聲音拔高:
“夠了!都是宋宇自己的主意!跟我無關!”
周圍瞬間死寂,隨即爆發出更大的嘩然。
“聽見沒?他自己要穿要做的!”
“嘖嘖,真是豁得出去......”
“為了紅臉都不要了......”
張牧言躲在崔莉身後,嘴角勾起一絲快得幾乎看不見的弧度:
“宋哥,其實,你也不想的吧?隻是有時候,人在那個位置,身不由己......”
他的話,將我徹底釘死在“為上位不擇手段”的恥辱柱上。
萬箭穿心,痛到極致,世界的聲音反而潮水般退去。
我慢慢地、極其緩慢地,將目光轉向張牧言:
“張牧言,別人家的衣服,穿著舒服嗎?”
張牧言臉上那泫然欲泣的假麵猛地一僵,眼底飛快掠過一絲猝不及防的慌亂。
我的視線轉向旁邊臉色煞白的崔莉,唇角的譏諷更深:
“別人家的家住著,舒服嗎?”
這兩句沒頭沒尾的話,像兩顆投入死水的石子,瞬間讓四周詭異的安靜凝滯了。
無數道目光在我、張牧言、崔莉之間驚疑不定地逡巡。
一個年輕的場記忽然舉著手機失聲驚叫,聲音因為激動而變調:
“天啊!張牧言身上這件高定是‘雲梭’大師的手法!”
雲梭,那位十幾年前就封針歸隱、脾氣古怪、千金難求一衣的大師。
他隻為當年將他從絕境中拉回、對他有再造之恩的娛樂圈豪門宋家定製。
“姓宋啊......”
有人猶豫著看向我。
崔莉的臉瞬間慘白。
張牧言臉上那點虛偽的擔憂瞬間凍住,眼底慌亂一閃而過。
他揚起笑臉,驅散了圍觀的媒體和明星,將我逼退到角落冰冷的浮雕柱旁:
“雲梭大師的事,你最好把嘴閉緊!真以為別人會信你這鬼話?”
我正要反唇相譏,一股濃烈的酒精味混雜著令人作嘔的雪茄味猛地從側麵襲來。
幾個喝得滿臉油光、眼神渾濁的男人圍攏上來,下流地朝我們伸出手:
“以前裝什麼清高啊!一個出來賣的鴨子!“
“看你這不擇手段的樣子,是不是給的足夠男的也可以啊?”
張牧言瞥見什麼,突然身體像被精準操控般將胸膛直直朝劉導的手挺去。
“宋哥!”
他難堪地紅了眼,驚恐萬分地看向我,仿佛是我親手將他推進了火坑。
崔莉不知何時趕來,一把將“受驚”的張牧言從劉導懷裏用力拽出來,護在身後。
那雙曾盛滿仰慕的眼睛此刻隻剩下冰冷的厭惡和滔天怒火,死死釘在我身上:
“牧言剛剛還在幫你解圍,你就這麼回報他?親手將他遞去你最看不上的人手裏?!”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惡毒下作?和以前一點都不一樣!”
心臟像是被冰錐狠狠鑿穿。
眼前這張猙獰扭曲的臉,與我記憶深處那個瀕臨破產、在雨夜裏無助地仰望我,將我視作唯一救贖神祇的崔莉重疊、撕裂。
那個發誓會用一輩子報答我、守護我的女人......怎麼會變成這副模樣?
“給他道歉!立刻!”
崔莉的聲音不容置疑,帶著冷酷。
見我不願,她徹底失去耐心,伸手就要來抓我的手腕強行逼我低頭。
掙紮間,身上張牧言精心挑選的仿版禮服,猛地滑落。
我本能地發出一聲驚呼,抓著搖搖欲墜的布料擋住下體。
崔莉顯然沒料到,動作僵住,眼中飛快掠過一絲錯愕和猶豫,似乎想伸手幫我遮擋。
“嗚......崔姐,我害怕......”
張牧言帶著濃重哭腔的顫抖聲線適時響起,瞬間吸走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那點剛冒頭的猶豫被徹底掐滅。
崔莉立刻收回目光,手臂用力圈緊張牧言,看向我的眼神隻剩下冰冷的嫌惡和徹底的不耐煩:
“你一個人先在這裏好好反省!”
她帶著還在嗚咽的張牧言,毫不猶豫地將我扔下徑直離開,絲毫不顧忌剛被動靜吸引圍上來的賓客。
竊竊私語瞬間化作惡意的洪流,將我徹底吞沒。
就在我幾乎要被這巨大的難堪壓垮時,一件帶著體溫的、寬大的深灰色羊絨大衣嚴嚴實實地將我裹住。
“誰讓你狼狽成這樣?”
我茫然轉頭,撞進青梅顧玥那雙滿含憤怒的雙眼。
她抿著唇,沒有半分廢話,拉著我的手就帶我離開。
“顧玥!等等!宋宇他......”
崔莉的聲音帶著一絲倉皇無措,突兀地從大廳門口傳來。
她不知何時竟折返回來,手裏攥著一件她自己的西裝外套。
她的目光落在我露出的因粗糙布料過敏的皮膚上,瞳孔猛地一縮,。
顧玥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
崔莉僵在原地,手裏那件可笑的外套無力地垂落。
她失魂落魄地看著顧玥拉著我離去。
口袋裏電話突然響起。
剛接通,妹妹崔雪歇斯底裏、帶著哭腔的尖叫聲就穿透了聽筒:
“姐!怎麼回事啊!爸媽說咱家破產了!還被宋家保鏢趕出家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