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傾霧撞開靳北驍趕到病房門口時,心電監護儀顯示屏上正拉出一道刺眼的直線。
尖銳的警報聲幾乎要把江傾霧的心震碎。
視線死死盯著病床上那張慘白的臉,老人胸口沒有起伏,一絲氣息也無,生命隨著時間的流逝在迅速抽離。
江傾霧本能地想撲上去,卻被一隻寬大的手臂牢牢按住。
“別礙事。”
靳北驍的聲音仿佛淬了冰,一邊按住渾身顫抖的江傾霧,一邊衝魚貫而入的醫護厲聲喝道:“上除顫儀!趕快去聯係神經外科的孫主任!”
原本還在遲疑的白大褂們趕緊聞聲而動,很快急救設備被推來,開始一次又一次的胸腔按壓。
江傾霧看著老人的身體一次又一次被彈起落下,仿佛凋零的花瓣在風雨中被零落碾碎。
“放開我!”
江傾霧近乎暴走,發瘋似地撕扯著靳北驍的衣袖,企圖掙脫他的束縛。指甲在古銅色的肌膚上劃出一道道大片血痕,男人卻隻悶哼了一聲,幾乎紋絲不動。
彌漫開的恐懼與擔憂幾乎要侵蝕掉江傾霧的每個毛孔,正在這時,陰鷙幽詭的聲線掠過她的耳畔,像是從地獄傳來。
“江傾霧,你猜,等孫主任從十公裏外的研究所趕來,她的血氧飽和度還剩多少?”
靳北驍的話像一把鋒利的匕首,狠狠戳進江傾霧正在滴血的心臟。
下一刻,連靳北驍都沒想到,江傾霧竟然偏過頭。毫無征兆一口狠狠咬住了他的臂彎。
可即便是如此,靳北驍手上的力道還是未減半分,附在耳畔的聲線卻愈加陰狠,混合著漸漸滲出的血腥味,灌進江傾霧的耳膜。
“你求我,現在就給她最好的醫療團隊。”
心電監護儀在病房裏持續嘯叫,江傾霧透過婆娑淚目,看見護士舉著腎上腺素針管猶疑地望向她的方向。
江傾霧很清楚,沒有頂級專家坐鎮,這些搶救不過都是些徒勞的儀式罷了。
“我求你。”
江傾霧終於鬆開溢滿血腥氣味的唇齒,無助地望向正在一遍又一遍除顫的養母,闔上眼簾,每個字都幾乎在滴血。
“這可不夠。”靳北驍的唇角浮過一絲幾不可查的冷笑:“我還有個條件,要你答應。”
窗外,暴雨將至。
閃電的白光照亮被雨水拍打的窗戶玻璃,映出靳北驍此刻猶如野獸一般的笑。
“當我的眼睛,盯著靳斯辰。”
孫主任帶著團隊衝進病房時,江傾霧已經和靳北驍完成了交易。
江傾霧寸步不離地守在病房,看著他們在養母的身上不斷使用各種器械和藥劑。
時間過的很快,但仿佛又過的很慢。
直到養母那具插滿管子的身子連著的心電監護儀由一條直線再次變成波浪形起伏,眼眶裏噙著的淚水,才終於緩緩滑落。
可江傾霧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那令她熟悉又厭惡的聲音再次從耳畔響起。
“你的賣身契,現在生效了。”
走廊裏,孫主任摘下口罩,語氣凝重:“目前病人暫時脫離危險,情況穩定,但仍需進一步觀察,靳總那邊已經對接好國外最頂尖的醫療資源,江小姐您放寬心。”
江傾霧點了點頭,依舊眉頭緊鎖,沉浸在剛剛到驚嚇中有些魂不守舍。
旁邊護士遞過來一張繳費單:“需要病人家屬簽個字,然後繳納五十萬押金。”
江傾霧剛準備接過繳費單,卻突然被人一把抽走。
“不夠再劃。”
是靳北驍,淩飛鳳舞地簽完字,他甩出黑卡交給護士。
“不必,我和靳總不熟。”
五十萬雖說不是一筆小數目,可對如今的江傾霧而言,不過九牛一毛。
可靳北驍卻沒給江傾霧推脫的機會,小護士也隻看靳北驍一人的臉色。
“大嫂就不必跟我見外了,畢竟,這是你應得......辛苦費。”
江傾霧眉頭蹙起,她明白靳北驍的言外之意。
但,她一向對假仁假義的做派厭惡至極。
視線掃過他襯衫袖口上被自己咬出的斑斑血跡,江傾霧的目光最終落在那張冷峻的臉上。
走到靳北驍跟前,江傾霧將聲音壓的極低:“告訴我,為什麼要監視靳斯辰。”
靳北驍淡漠的視線掃過江傾霧紅腫的眼睛:“怎麼?反悔了?”
“我隻是需要知道理由,畢竟......”江傾霧直視靳北驍那雙冷到徹骨的眼睛:“你大可以自己調查,何必饒這麼大個圈子?”
靳北驍好整以暇,緊抿的薄唇幾乎要貼上江傾霧的耳垂,危險而誘惑:“大嫂這是心疼了?”
江傾霧冷笑一聲,側身避開他周身散發出來的雪鬆味道:“靳總多慮了,我隻是不喜歡被人當槍使。”
靳北驍唇角微牽,眼神玩味,臉上滿是不以為意的隨性:“大嫂,好奇心太強,可不是什麼好事。”
抬眸,江傾霧目光冷冽如冰:“既然知道我是你大嫂,你又怎麼確定我會跟你一條心?”
靳北驍盯著江傾霧的眸光毫不躲閃,唇邊冷笑令人不禁寒顫:“因為......你比任何人都清楚,靳斯辰的真麵目。”
心頭一震,江傾霧眼瞳微縮,卻仍舊強壯鎮定:“靳總的話,我聽不懂。”
“聽不懂沒關係。”靳北驍不再俯身,轉而直起身子,居高臨下地睨向江傾霧,將她臉上一閃而過的局促盡收眼底:“我靜候大嫂佳音。”
把話說完,靳北驍便轉身離開,留給江傾霧一個冷漠孤傲的背影。
江傾霧站在原地,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她明白,自己已經踏入一場危險的博弈,而靳北驍,顯然,早已斬斷她所有退路。
江傾霧躡手躡腳推開老宅側門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多。
養母的情況不穩定,她在醫院守到現在才回來。
關上門,江傾霧才換好鞋子,突然,黑暗中伸出一隻手,將她直接拽進玄關拐角。